馬榮和的確沒有被紀委找上,他受了那些高利貸打手驚嚇後,就病倒了,此刻正躲在老家縣城的一處住宅裏養病。其實馬榮和的身體並沒有遭受多大的痛苦,那些打手才亮出刑具,馬榮和就嚇暈了。但是這次對馬榮和精神上的打擊卻是極大,他感到痛徹心菲,自己在劉偉中的手裏,就像一個隨意拿捏的玩偶,卻沒有絲毫反抗能力。馬榮和冒出過報警的念頭,但是馬上就被他否定了。且不說這件事裏麵,有許多說不出口的東西,就算報了警,他拿什麼跟劉偉中鬥?他的身後可是身為副省長的劉谘亮呀!而且更要命的是,一旦跟劉偉中鬥,他的政治生命就結束了。雖然馬榮和常常抱怨自己這個處長的官太小,可真要丟了,卻是萬萬舍不得的。馬榮和隻好向廳裏請了長病假,忍氣吞聲地獨自療傷,謝絕一切人的探望,連妻子都瞞著實情。在太原的李麗珍打聽不到馬榮和的去向,隱隱覺得不妙,便給渾州的於美霞打了電話。於美霞的第一個反應,就說林榕危險了,她立刻起身趕到了太原。李麗珍忐忑不安地接到了於美霞,兩人決定立刻聯係林榕。可是按照當初和張拙權安排的結果,恒億公司負責把林榕送出太原,他就不再回山西了。於美霞飛赴北京時,林榕也答應了不回山西,她們已經沒有和林榕聯係的方式了。李麗珍嚐試打了林榕原來的電話號碼,果然已經停機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向張拙權詢問林榕的現狀。李麗珍和於美霞不敢耽擱,馬上和張拙權約了見麵的時間。這次張拙權在恒億公司一個樓盤售樓部的辦公室見麵,他對李麗珍相當的客氣,開口閉口都是李處長。於美霞並沒有向張拙權表明她的身份,一直以李麗珍的朋友自居。張拙權一臉坦然地說,曾成舟上次去北京後,就沒再回太原,恒億公司裏也做了處理,現在各種文件檔案裏,已經沒有曾成舟的痕跡了。這個說法和當初他們商量的沒有不符,李麗珍問,恒億現在能不能聯係到林榕?張拙權有些為難地說:“李處長,你也知道,我們做私企的,得罪不起官員,曾成舟這件事,我們最好當作沒發生過,所以把他送去北京後,我們也不再聯係他了。”李麗珍從張拙權的表現中看不出任何破綻,無奈地望著於美霞。“張總,你有沒有馬榮和處長的消息?”於美霞問道。張拙權仍舊搖頭:“馬處長那裏我也是得罪不起的,上次恐嚇他,我是通過第三方的人去做的,並沒有暴露跟我們恒億有關。所以我一直避免和馬處長接觸,就是擔心他懷疑到我頭上。”沒有從張拙權這裏得到林榕的消息,李麗珍和於美霞隻得無奈地告辭。將兩位美女送出門後,張拙權回到辦公室,將房門關上,不讓別人打擾他。不知怎麼的,他又從桌上的招待香煙裏,抽出一支點燃,茫然地吸了一口。這個曾成舟,越來越讓張拙權看不懂,他雖然自稱想過不一樣的生活,所以辭職四處旅行,其實不過是一個流落異鄉的落魄男子,卻讓李麗珍這麼優秀的女人為他操心,他究竟有什麼魅力呀?但張拙權馬上又自嘲地想,曾成舟再怎麼受人喜歡,不過是地位卑微的小人物,這些人注定要為成功人士做墊腳石的,沒必要太放在心上。張拙權覺得自己派小杜去給曾成舟的親屬一些補償,已經算做得不錯了。張拙權甚至都沒想要問一下小杜,找到曾成舟的親屬了沒有,他覺得這種小事,用不著他操心。李麗珍和於美霞一籌莫展地回到住處,李麗珍雖然官當得比於美霞大,但遇到這種事,卻顯得更沒主意,隻是不住地問於美霞,林榕是不是真的被劉偉中抓了。於美霞卻許久都沒有回答,隻是端著一杯礦泉水,默默地思索著。終於,她開口說道:“林榕有沒有對你說過,打劉偉中的人是誰?”李麗珍搖搖頭:“他隻告訴我,他被劉偉中綁架後,從酒店房間下樓時被人救了……”於美霞說:“林榕在山西並沒有多少朋友,我能猜到救他的人是誰。”“你猜這個幹什麼?”李麗珍不解地問。“救我們自己呀。”於美霞說。李麗珍更不明白了:“什麼救我們自己,現在是林榕有危險呀?”於美霞嚴肅地說:“你想過沒有,如果林榕真的落在劉偉中的手裏,他肯定會把上次的事情經過全說出來,這樣我就暴露給劉偉中了,因為是我推薦他假扮你的未婚夫的。劉偉中要想捏死我這個科級幹部,還不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李麗珍大驚失色,難道於美霞要向劉偉中告密?沒錯,於美霞正是這麼想的。她想,你李麗珍有何大姐做靠山,劉谘亮不好公開拿你怎麼樣,但我就不同了,我這個科級幹部,在省裏的領導眼裏,根本算不上個官,我又身在渾州市,劉谘亮要處理我,根本不會引起省裏人的任何注意。於美霞認定,能救她的唯一辦法,就是直接向劉偉中提供打他的人的線索,這樣或許能讓劉偉中不怪罪於她。這個人她已經想到了,肯定是林斌手下的人,因為林榕在山西沒有其他的朋友。李麗珍怔怔地看著於美霞,許久才回過神來:“你怎麼能這樣做,林榕是你的情人呀,你們是有感情的,你怎麼能出賣救他的朋友!”於美霞苦笑道:“我有什麼辦法,我好不容易混到了科級幹部,仕途才剛剛起步,我不能斷送了自己的前程。”其實身處官場之中的李麗珍,很理解於美霞的想法。對官場之中的大多數官員來說,官職就是他們的一切,代表著他們的身份地位,是他們個人利益的源泉。雖然於美霞不過是一個最基層的科級幹部,但她同樣難以割舍這個職務。“你,你先別這樣想,現在林榕是不是真的在劉偉中手裏,還說不定呢。”李麗珍悲哀地說,她對林榕感到深深的同情,又隨之感到一種無法擺脫的歉疚,因為林榕遭遇的這種困境,是由她引起的。於美霞驚訝地發現,李麗珍的眼角竟然泛起了淚花。她安慰說道:“我也知道這對林榕不公平,但是人生就是這麼殘酷,你要是不堅強,就沒法比別人優秀。你別太在意,我們女人在官場要出頭,比男人更不容易,我們不能放棄現在已取得的東西,林榕那裏,我們以後再想辦法補償吧。”李麗珍別過頭去,伸手抹去眼角的淚珠:“你的想法我理解,但現在還沒有到那一步,至少我們要先確定林榕是不是在劉偉中手裏!”於美霞苦笑說:“怎麼確定,難道我們找上門去問劉偉中不成?”李麗珍說:“我相信張拙權,他應該有能力保證林榕的安全,他今天也向我們保證了林榕不會出事的。”於美霞歎了一口氣:“張拙權這種大老板,是不能信任的,他知不知道林榕是不是在劉偉中手裏,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你都已經想到了,上次馬榮和被我們布的局恐嚇,他也正常來上班,並沒有失蹤。現在他突然躲起來,肯定是出事了。能讓他這個處長躲起來的,當然是比他更大的勢力,除了劉偉中,還會有誰?我估計劉偉中肯定對馬榮和動了刑,他怕被人問起傷是怎麼來的,所以索性躲了起來。”於美霞的分析,不過重複了一遍李麗珍的想法,李麗珍無法反駁林榕已經落在劉偉中手裏的猜測。她平複了一下情緒,問於美霞:“你想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