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小晶見小杜和羅越都激烈反對她開車送羅越離開太原，隻好不再堅持，小杜提議，幹脆由韓小晶向張拙權提出，要去外地出差，向張拙權借用一下小杜，這樣小杜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送羅越去北京了。韓小晶臉上有為難之色，她已經對張拙權撒了不少謊了，這麼做有違她的做人原則。然而為了羅越，韓小晶還是同意了。羅越看在眼裏，心裏有說不出的難受。雖然韓小晶、小杜、李麗珍、王麗、王雅芝，還有遠在汾水的林斌、林繼光都是在真心幫他，但是他作為一個堂堂的七尺男兒，難道就隻能像個廢物一般，被人嗬護在懷裏，絲毫不能自己掌握命運，去和對手抗爭？羅越不由懷念起他初到恒億工作時的情形，那時候雖然在太原沒有朋友，但是他依靠自己能力和智慧，搞定了郝局長，在恒億公司站住了腳，也活出精彩……韓小晶和小杜又商量了怎麼向張拙權提出借人的細節，仿佛坐在一旁的羅越，隻是一個需要大人嗬護的孩子，用不著聽他的意見，隻要跟著走就行了。商量完事情後，夜也深了，韓小晶和小杜便要離開。韓小晶仍不放心羅越，千交待萬交待，要羅越一定聽話，不要再跑出去做冒險的事了。羅越隻是苦笑，在韓小晶眼裏，他隻是個被人追殺的弱者，隻能接受別人的保護，他還能說什麼呢。房門終於關上了，羅越聽著韓小晶和小杜下樓梯的腳步聲，心裏突然平靜了。過了一會兒，羅越找出一張紙，才寫下“小晶”兩個字，心裏又翻騰起來，他要做的事，對得起韓小晶對他一片關心嗎？然而，這種念頭很快被更大的決心蓋住了，羅越迅速在紙上寫下幾行字，然後把紙條壓在客廳的茶幾上。羅越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然後拿出手機，毅然把手機卡撥了出來。他把房裏的水、電、煤氣、窗子都檢查了一遍，突然想到，這裏已不知是他在太原住過的第幾個地方了。深夜的街頭，行人稀少，但是車輛還是不停地在大街上行駛。羅越站在街邊的一棵樹下，樹冠的陰影讓他很不顯眼。這裏是小區的入口，果然沒多久就有一輛出租車在小區門口下了客，羅越立刻走了過去。出租車司機警惕地看了羅越一眼：“去哪兒？”“去鍾樓的老街。”羅越低著頭說。司機嘟嚷了一句：“挺遠的，上車吧。”羅越坐進車裏，心裏充滿了未知的忐忑。這麼遲了，他冒然去打擾鍾五姑和吳七姑，兩位老太太會給他開門嗎？更讓他不安的是，王雅芝帶他離開時說過，他不能再回到老院子，個中的原因王雅芝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羅越知道，老院子是月娘門的祖壇，他這個外人，是不該去打擾的。深夜出租車開得很快，不過半個多小時，就到了鍾樓附近的老城區。這裏沒有新城區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街道也顯得擁擠狹窄，卻更有一種濃濃的生活氣息。許多上了年紀的老房子，屋簷下還擺在賣夜宵的小攤子，讓人感到親切。羅越憑著記憶，找到了老院子所在的那條巷子。這裏的路邊有幾棵高大的古樹，在昏暗的路燈照射下，顯得異常的寂靜。沒有了大街上的喧囂，這裏的世界，就像是時光倒轉，永遠停留在幾十年前的景象中。巷子裏除了羅越，沒有一個行人。他走到老院子的院門前，警惕地四周望了望，然後舉手敲門。他用的是王雅芝敲門的手法，先敲二聲，停頓後再敲四聲，周而複始。然而，院門裏卻一點動靜也沒有，羅越心想，是兩位老太太聽不到聲音，還是她們已經搬離了這裏？想來他離開這裏，也不過幾十天，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吧。正當羅越已經失望，準備等天亮再來時，院門裏突然傳出動靜，一個蒼老的聲音幽幽地問道：“是誰呀？”羅越心頭一熱，貼著門說：“阿婆，是我呀，我又回來啦。”院門開了一條縫，鍾五姑露出半邊臉：“你是一個人？小雅呢？”羅越正要解釋，鍾五姑卻已把院門又拉開了一些：“進門說吧。”老院子裏沒有什麼變化，天井兩邊的廂房籠罩在黑暗中，隻有堂房亮著微弱的燈光。羅越不等鍾五姑發問，便開口說道：“阿婆，我是偷偷回來看你們的，雅芝不知道我要來。我知道月娘門有規矩，我沒有經過允許就回來，是犯了門規的。”不料鍾五姑不屑地說：“什麼門規，月娘門早沒了！”她衝著堂房裏叫道：“老七，你天天念叨的小人來看你了！”原來羅越被王雅芝帶走後，吳七姑想念他，便時常對鍾五姑嘮叨，她把羅越叫成小人，大概是小夥子的意思，反正鍾五姑知道吳七姑腦子糊塗，也不糾正她的稱呼。吳七姑探出頭來，看見羅越竟然有些害羞，隻是不住地傻笑。羅越心裏過意不去，夜這麼深了，老人家又都早睡，他卻把她們都吵醒了。鍾五姑聽著羅越講他離開老院子後的事，吳七姑卻拉著羅越的手，根本不管他在說什麼。“鍾阿婆，我在外麵和人打了一架，用你的使毒法，把僵肢粉往他臉上一撒，好厲害，他馬上就打不了啦……”吳七姑馬上就拍起手來，鍾五姑卻不以為然：“這有什麼，當年我在望花樓，斧頭幫有七八個壯漢衝進來，我裙子一鼓勁，兩手天女散花，他們就全吃了我的迷魂香，全都忘了進樓來幹什麼了！”羅越見她說得意氣紛發，心裏更覺自己的決定是對的：“鍾阿婆，我要再跟你學本事，出去對付那些壞人！”鍾五姑卻愕然了：“你不是不願學嗎？”羅越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想再讓別人保護我，我要自己有本事，你就收下我這個徒弟吧？”鍾五姑卻擺擺手：“你先住下再說吧。”老院子裏房間多，鍾五姑安排羅越住到後院去，沒再讓他住回前院的廂房。羅越心裏感激，他和王麗住過廂房，現在王麗已經不在了，他住回廂房，難免會觸景生情。第二天一早，雖然半夜被羅越吵醒，但是兩位老太太還是按時起床了，等羅越醒來起床來到堂房，吳七姑正在用一把烏黑的大剪刀剪紙玩，鍾五姑則外出買菜還沒回來。“小人兒，你看我剪的戲人影好看嗎？”吳七姑攤開剪紙，得意地展示給羅越看。“阿婆，你的手真巧，這麼小的人，你都剪出來了，眼一點都沒花！”羅越讚歎道，也不知這兩位老太太是怎麼保養的，手腳都還這麼靈活。不一會兒，鍾五姑回來了，還給羅越買了豆汁油條做早點。羅越關心地問道：“鍾阿婆，雅芝有回來嗎？”“帶你走了以後，小雅也沒回來過。我們兩個老太婆，手腳都方便，用不著人照顧，沒有要緊事我不要她來，她在外麵還有一幫子姑娘要操心呢。”羅越稍稍鬆了一口氣，要是王雅芝回來，看見他不守規矩偷偷回到老院子，他還真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釋。“阿婆，昨晚我向你說的事，你同意了嗎？”鍾五姑不以為然地說：“拜什麼師父，我們月娘門又不收男徒弟。你想學，我教你就是了，你人聰明，上次教你一點點，你就能派上用場，我這點東西，你要真想學，很快就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