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睜眼不要緊,二狗子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隻見他的身前站著一個身影,戴著一頂棒球帽,眼睛大大的,鼻子高高的,腮幫鼓鼓的,完全是一幅他沒見過的陌生麵孔。二狗子想開口發問,卻困惑地發現,他的口齒竟然不聽指揮了,嘴裏隻發出“嗯嗯嗬嗬”的聲音,更糟的是,他發現手腳也有問題了,身子突然變得軟綿綿的,一點勁都使不上。陌生人伸手往二狗子臉上拍了拍,見二狗子隻有眼珠子隨著他的手在轉,便不在理他,往屋子裏走去。這個人正是羅越,他逼毒狼說出張虎的住處後,等到晚上便悄悄來到這棟樓的附近,開始見屋子裏人聲熱鬧,知道裏麵人多,便不敢動作。等到有一撥人離開後,羅越又繼續等著。張虎出門時,羅越也看到了,但他並不認識張虎,沒有跟著他。又等了許久,屋子裏沒人出來了,聲音也聽不到了,羅越判斷張虎可能準備睡覺了。但是小院的門關著,羅越不會開鎖的本領,總不能硬闖進去吧。正當他為難之際,院門卻開了,一個胖胖的年青人,拎著一大袋垃圾走了出來。羅越悄悄跟了上去,出來丟垃圾的大頭喝多了啤酒,根本沒察覺身後有人,他剛把垃圾丟進路邊的垃圾桶裏,身後有人輕輕拍了他一下。大頭渾然地轉過頭,一股濃烈的香氣撲鼻而來,猝然無防之下,一塊布就蒙住了他的口鼻,大頭還來不及看清眼前是什麼人,就昏然倒下了。羅越把昏睡過去的大頭拖到路邊的花壇後麵,即使有人發現,也會以為這是個醉臥路邊的醉鬼。大頭出門時,隻是把門虛掩了,羅越輕鬆就進了院子,一眼就看見二狗子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對他進門毫無反應,他便腳走仙蘿步,悄無聲息地飄忽到二狗子跟前,借勢將一撮催眠香撒向二狗子的臉上。羅越不肯定二狗子就是張虎,他見屋子的門沒關,毅然走了進去。他也不知自己哪來的膽量,仿佛他決定獨自麵對他的敵人時,他就有了行事果敢冷靜的素質,也許這一切,都拜他所受的磨難所賜。屋子裏顯得雜亂無章,一圈沙發上,躺著一個瘦高的男子,正是綽號鹹魚的張虎手下。鹹魚並沒有睡著,他人雖瘦,卻比壯實的二狗子精明,聽到有人進門,立刻睜開眼,暮然見到一個陌生人,立刻從沙發上躍了起來。“你是誰,怎麼進來的?”鹹魚感覺不妙,厲聲喝問道。羅越見已經沒有使毒的先機,便一聲不吭,使出軍體拳的弓步上打,右腳向前上步成右弓步,左掌推向鹹魚的胸口,鹹魚伸手一擋,羅越迅速左轉身,同時左掌變拳屈肘下壓鹹魚阻擋的雙手,右拳猛地打在鹹魚的下顎。鹹魚猝不及防,隻覺得嘴裏有股鹹味,已經被羅越打出口腔裏的血來。但是羅越畢竟沒有經過長年的訓練,力量不足,雖然打中鹹魚,但是並不能一擊製服他。鹹魚大叫一聲,便向羅越撲來,完全是一副街頭鬥毆的拚命打法。然而令他奇怪的是,對手突然變了步法,剛才那一套拳剛勁有力,步法紮實,轉眼間就變得飄忽不定,在他眼前晃得眼都花了。鹹魚當然不知道,羅越已經走起了仙蘿步。他沒有什麼實戰經驗,完全憑著一股本能來對敵。但是仙蘿步的妙處令羅越都預計不到,隻一會兒,他就閃出了機會,手腕一翻,一撮僵肢粉便撒在了鹹魚的臉上。鹹魚做夢也想不到,眼前這個陌生人竟然還有這種本事,但他已經來不及後悔了,結結實實吸了一大口僵肢粉,頓時肢體就僵直了。羅越鬆了一口氣,他也覺得奇妙,就這樣又成功了?他把鹹魚一推,鹹魚立即倒在地上。他順手扯下一塊沙發布,將鹹魚的雙手反捆在背後。“你叫張虎?”羅越問道,但他心裏覺得眼前這個瘦子,不像是名聲赫赫的黑幫幹將張虎。鹹魚弄不清自己的手腳怎麼突然就僵直了,心中充滿了未知的恐懼:“我,我不是張虎……”話還沒說完,鹹魚的舌頭也不聽使喚了,嘴裏發出恐懼的聲音,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隻是茫然地把手往門外指著。羅越又往其他房裏看了一遍,沒發現有人,難道院子裏昏睡的那個壯漢才是張虎?他往鹹魚嘴裏塞了塊抹布,便朝院子裏走去。二狗子中了羅越的催眠香,已經睡得昏昏沉沉。羅越皺了皺眉頭,一時不知拿他怎麼辦。這個皮膚黝黑的漢子,肌肉健壯,一看就是個能打的人物,倒是符合黑幫頭目的樣子。羅越心想,要不是他剛才偷襲得手,和他真正打起來,恐怕是占不到便宜的。王麗的音容笑貌突然浮現在羅越眼前,他看著二狗子,一股憤怒衝上大腦,恨不得立刻為王麗報仇。然而羅越早已不是血氣方剛的少年,成熟的理智,讓他很快就恢複了冷靜。這個人即使是張虎,羅越覺得也不能殺死他,要讓他交待清楚害死王麗的經過,然後交給警方繩之於法。想到這,羅越抓起椅子旁小桌上的一杯涼茶水,迎麵潑在二狗子臉上,隻見二狗子緩緩地睜開眼,毫無神采地轉了轉眼珠子。羅越取下掛在自己脖子上的七煞血玉,在二狗子的額頭上摩挲了幾圈。吳七姑送給羅越的七煞血玉,有解毒護心的功效,果然,二狗子眼皮眨了眨,身體也動起來了。羅越將七煞血玉掛回脖子上,然後掏出一支灌了迷魂香的香煙,點燃後猛吸一口,將含在嘴裏的煙噴在二狗子的臉上。月娘門的迷魂香,是從植物中提取的多種致幻劑秘製而成,使用時需要燃成煙讓人吸入,才能發揮功效,和月娘門的另兩種秘藥催眠香和僵肢粉相比,使用時多一道麻煩。吸入迷魂香的二狗子,竟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神情就像一個入睡之後夢遊的人。羅越不再遲疑,伸手一拍二狗子,抓住他的手就往院子外走去。羅越急著把人帶著,是擔心黑幫的人回來,人多了他根本無法對付。院子外居民區的道路上,路燈昏暗,沒有行人,不遠的路口處,停著一輛羅越從租車店租來的小車,羅越打開車門,把二狗子推上後排座上,然後掏出一塊浸了催眠香的布巾,按在二狗子的口鼻上。二狗子馬上倒在後排座椅上睡著了。羅越發動小車,離開了這裏。羅越是個受過現代高等教育的人,他學過的自然科學知識,讓他一開始就對月娘門的這些迷魂香、催眠香、僵肢粉、驅痛粉等等藥劑心存懷疑,教他使用的鍾五姑,也不知道這其中的科學原理,隻是說曆代月娘門都是這麼傳下來的,都很有效。羅越將信將疑,將一種種秘藥都仔細觀察思考,但他終究不是藥物學的研究者,絲毫找不到其中的原理,倒是惹得鍾五姑笑話,說他就是個書呆子。沒想到這兩次使用,果然都成功了,讓他對月娘門的古老傳承立刻心生敬畏。怪不得鍾五姑和吳七姑兩個老太太獨自住在老院子裏,王雅芝從來不對她們的安全感到擔心。小車在深夜裏往郊區的公路開去,羅越手握著方向盤,心裏有一種難以言狀的滋味,發生在他身上的變化,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他竟然從一個任人宰割的弱者,變成了手擒壞人的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