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譎捋了捋胡須,然後向傲慢鞠了一躬,誠懇地說道:“抱歉,大人,臣來遲了。”
“你遲得可真晚啊,”傲慢嘲笑道,“現在來又有什麼用呢?”
“我剛才在宮殿的外麵聽到了你們的談話聲,當即就決定繼續這個任務了;可是侍衛卻跟我產生了一些糾紛,好在我現在終於進來了。”
“可是詭譎,你真的覺得你這次能夠完成我給你的任務嗎?”傲慢反問道,“之前的任務你也沒有完成,還在眾目睽睽之下現出了你的真身,你知道這會引來什麼樣的後果嗎?
“而這一次的任務,本身就是為了掩護我而做下的行動,要是再有什麼閃失,我的性命都賠在你的手上了。”
詭譎知道,此刻傲慢並不信任自己。但是他看了一眼身邊的戰友們,知道他們永遠也不會出列。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又鞠了一躬,“不,大人,雖然我那個時候失手了,但是這次我保證我會完成任務——在此我立下軍令狀,要麼完成任務,要麼戰死沙場。”
傲慢突然從龍椅上走了下來,快步走到了詭譎的麵前,緊盯著他的臉。縱使傲慢生性詭計多端,幾乎能夠猜透人心;可是此刻,他卻發現自己無法讀懂詭譎的內心。他既然都已經知道了這個任務會有生命危險,那麼為什麼他還會主動要求出戰呢?——而且他還立下了如此的軍令狀。
“詭譎……你是否知道,從前就有一名和你年齡相差無幾的護法,也立下了和你一樣的軍令狀?
“他的下場是什麼,我想不用我提醒你吧……”
詭譎笑了一下,“當然,大人,但是我的決定仍然沒有改變。”
傲慢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這互相麵對麵的兩人,他們的內心都讓人難以揣摩。傲慢生性多疑,自認為自己無人能夠匹敵自己的智慧;可是詭譎一直將自己的真實想法深深地壓抑在自己的內心,結果傲慢根本無法從他的眼睛與神態中讀出任何東西。
這位被魔神偏寵的基層武將究竟在想些什麼?
詭譎,這個變化莫測又反複無常的神秘魔獸,曾經是被前護法亞當所信任的朋友。他是魔星原住民,但他卻是魔星原住民中的叛徒。他被所有人所厭憎,他無法再次被過去的舊友所接受;潘多拉的直係部下中人人都看不慣他,仿佛是一條在泥地中打過滾的狗一樣,渾身散發著惡臭。
這樣的魔獸,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才走到了如今的這一步呢?
他自己或許也很困惑,在不斷的欺騙與欺騙當中,隻能重複著欺騙……他的一生,所獲得的最大的成就便是欺騙。
他的臉,本身長得就陰險狡詐,讓人看了的第一反應便是他時刻都居心叵測,密謀著什麼對他人不利的詭計。不過長相並不是判定他人的唯一標準;除了長相,他又更多因素會讓人對他加以防範:他擅長離間,離間了亞當與守護者之間的關係;他擅長裝可憐,當時正是因為他扮出了一副可憐楚楚的樣子,才博得了天剛與海瀾的同情,讓他們以為他仍然還是反叛集團中的一員。
原本是反抗潘多拉的人,今次卻一心忠於潘多拉。
他應該也很無奈的吧,在魔神潘多拉當政的時候,全體魔星人民都毫無自由可言;在這種情況下,詭譎已經算是生活得很好的一個人了——盡管他的生存方式偏離了正道。但是一本由魔星原住民——布魯諾所編撰的書籍——後被列為魔星禁書——《伯克斯拜伯經》中,曾經有過這麼一段話:
仿如惡魔降世,民不聊生;戰火正在蔓延,昌盛的土地中開始繁殖罪惡
的萌芽。天子墮落,化為魔鬼。他們爾虞我詐,互相欺騙;他們就如此生活。
然而,卻沒有人認為他們所選擇的方式是錯誤的,因為隻要為了生存,任何
手段對他們來說都是天經地義。
為了生存,可以做出許多可怖之事;為了生存,不惜自相殘殺。昔日的
朋友變成敵人,在這片土地上如今也是常有的事。墮落者認為自己的所作所
為真實反映了自己的內心,讓他們心安理得地繼續著錯誤的行為。
可是,如今的世界上,沒有所謂的對與錯,正邪對錯隻憑人一刹那間主
觀的思想。一念之差,一念成魔。對於正邪的分界線其實並沒有明確的標識。
任何人,使用任何手段,隻要有利於自己,那便是正義並且正確。
就如同《伯克斯拜伯經》中所說的那樣,詭譎現在也是過著同樣的生活。其實,他又何嚐不想過回普通原住民的生活呢?可是情勢所逼,無奈之下他隻能夠選擇出賣自己的同胞,投靠了魔神。
但是,為什麼久而久之,他會全心全意地投靠魔神呢?這其中必然發生了什麼轉變,但是世人可能永遠都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