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海即便已經睡著了,仍然能夠感覺到長發散亂地披在自己的眼前,多麼淩亂不堪,讓人心煩意亂,浮躁不已。
她要和瑪茲一同鎮守南方……而且夜晚過去之後就要出發,沒給她任何反駁的餘地。她很想向焚曉證明,自己已經不是那個他印象中的個人主義者了,可是她卻覺得焚曉十分固執,竟然偏激地認為天剛兄妹會向敵人出賣他們——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櫻海很慶幸焚曉並不知道自己的過去,否則他看自己的眼光肯定會更加嫌惡。
可是……她心中有一個聲音輕輕對她說,你怎麼能夠確定自己真的變了呢……?
其實她並不確定,她隻是認為是這樣。那個細小的聲音又對她說:你從未轉變。你隻是加入到了這個團隊中而已。
我從未轉變。我隻是加入到了這個團隊中而已。然而,那個火星守護者卻根本不認同我是這個團隊中的一份子。
——這就需要你自己去證明了。
但問題在於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那就說明,在你內心深處,你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變成了你所希望的樣子。
我希望我是誰,可我就是沒有勇氣去做。
——沒有勇氣?我還以為你是個很強硬的人呢。
強硬的人是堅勝。我?我什麼都不是。
——你是個罪犯。
對,我也隻是個罪犯了。
——每個人生來就有罪,所以你也隻不過是罪犯中的一份子。
你不要以偏概全。我所犯下的罪孽,比他們所想的都要嚴重。沒有親眼見到過那把匕首是如何刺進鳳瀾大腿的人,根本就無法體會到那種觸感。
——我能體會。
那你倒是說出來你他媽是誰啊!
——你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
我怎麼會知道你是誰!
——仔細聆聽我的聲音。
原來我的聲音是那麼細小。
——所以以後做回自己吧,不要總是在別人的麵前強裝出一副強盛的口吻,故意將自己的嗓音放粗,其實你根本就不適合這種聲音。想想過去那個在班上害羞靦腆的女孩吧,那個才是你。
那個才是我。
——你會和其他女孩跳長繩;你會和朋友一同歡笑嬉戲,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目中無人,唯我獨尊,我行我素,這根本就不是你。那個才是你。
那個才是我。
——還記得那一次嗎?你很想嚐嚐那個女孩口袋裏的餅幹,結果特意拿自己的零花錢去要,對嗎?當然最後也沒什麼好吃的……不過那個才是你。
那個才是我。
——為何不效仿那時的行動呢?非要將匕首刺進人家的大腿,才要拿到那條漂亮的項鏈。
因為那個也是我啊。
——每個人都是你自己的縮影,是你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證明。你可以在每個人的心中找到屬於你自己的那一份影子。那個時候,在鳳瀾的心中,你不就曾經找到了嗎?
我確實找到了。可是後來不知道被我丟到什麼地方去了。
——仔細找找,就在你的心中。
你說得對,就在我的心中。
——找到它了嗎?
找到了。
——將它捧起來吧,好好嗬護它,因為它是很久以前從你身上分離出來的一部分。對它就如對待珍寶,這是你心之所向,千萬不要再把它弄丟了。
可我還是不知道你是誰——?
——我的名字叫做櫻海。
是這樣啊……那麼我又是誰呢?
——你的名字叫做櫻海。
沒錯。我的名字叫做櫻海。但是你又是誰呢?
——我的名字叫做櫻海。
原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是這樣嗎?
——沒錯。
那麼你又是從何處而來的呢?
——起先我一直待在此刻被你捧在手中的那個東西裏,後來我被你放了出來,來到了你的麵前。
和我說說話吧,我好久沒有這樣隨心暢談了。
——當然可以。
在櫻海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張臉。那張臉打扮得濃妝豔抹,塗滿了不成熟的各種化妝品;她覺得那張臉很熟悉,可卻在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誰——不過過了一會兒,她露出了微笑,她想起來那張臉是屬於誰的了。
那張臉笑得多麼開心呀!就像孩提時代的小女孩兒一樣,讓人看了就心生愛憐;就像那個時候同朋友嬉戲的孩子,終於讓櫻海找回了一部分的自我。
櫻海突然覺得心神舒暢,喉嚨裏一直塞著的那塊鐵消失了,麵前的那張臉五官突然轉變,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臉——那張臉也是櫻海再熟悉不過的。
你是……鳳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