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魔獸啊……他一直以為他是個光榮的戰士,卻沒想到他是魔獸……為什麼……為什麼他會是魔獸?麵對他的問題,養母出現在麵前,悲傷地笑著,“孩子,你一直都是。自從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是魔星與地球的混血。”
“我知道!”秀然驀地抬起頭,怨恨地叫道,“但我就是魔獸!我是魔獸!我是魔獸!我是魔獸!我是魔獸!我是罪大惡極並且極度危險的魔獸啊!”
那是……焚曉?不對,是他自己。同樣的話語,不同的事情,不同的兩個人,但又卻同病相憐。他對焚曉的看法是這樣的,那麼焚曉對自己的看法是否也是同樣的呢?焚曉是否也知道,他是亞當與莉莉絲所生的孩子呢?
“秀然,你走進了一個誤區……”在夏娃的臉上,一直掛著那抹淒美的笑容,“不是所有的魔獸都有罪……你雖然是魔獸,但你同時也是地球守護者迪厄斯啊。”
“已經不再是了。”秀然將臉埋在了手中,這次他發出了一聲明顯的啜泣:“自從我知道我的身份之後,我就不打算再做守護者了……反正遲早要死,這樣子有什麼意思?我寧願當一個惡人,反正我是魔獸,我是不可能再和地球人在一起了,我是不可能再成為守護者的了。”
“誰說魔獸就不是守護者了?”夏娃反問道,“雖然是不同的種族,但同樣都有守護者——這點你應該知道啊!不應該對種族抱有偏見和歧視……不是隻有地球人,才稱得上是守護者;也不是隻有佩劍的,才稱得上是守護者。”
“我不管!”秀然煩躁地說,“這已經脫出了我所有的認知……”
夏娃看上去十分悲傷。她將手搭在秀然的肩膀上,“堅強些,你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我已經接受了!”秀然大吼道,同時在心底悄聲說道:不接受也不行啊。但是為什麼每個人都叫他堅強?他的堅強已經達到了極限……“隻有當堅強成為你唯一的選擇,你才知道自己可以有多堅強。”那曾是焚曉對他說的話,可他記不清是在什麼時候,從哪裏聽到這句話的了。隻覺得這句話存在於大腦深處,想想就可怕——而他也不打算再堅強下去了,他的堅強已經到達了極限。
並非母親的母親看上去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秀然沒讓她說出口。他將手放在了那觸感堅硬的劍柄上,轉眼間手起刀落,夏娃死了。夏娃死了夏娃死了夏娃死了夏娃死了夏娃死了夏娃死了夏娃死了夏娃死了夏娃死了夏娃死了夏娃死了夏娃死了眾生之母死了……
純白的世界,昏暗的一角。
淡黃色的燈光反射在牆壁上,秀然的影子顯得格外龐大。
他待在夏娃的房間裏,夏娃的屍體就在自己的腳下。他看著被自己失手打破的花瓶,花瓶的碎片散落了一地。每塊碎片都宛如一塊光滑的鏡麵,組成了他那張錯愕無比的臉孔。
秀然覺得自己似乎封閉了自己的耳目,外界的信息無法傳到自己的腦海中。他不知道其他是否仍然在戰鬥,還是已經死了。他聽不見任何聲音,全世界一片寂靜,唯一的聲音就是他那嗡嗡的耳鳴——但是那聲音好像是來自他的大腦內部,而不是外界。
夏娃明明那麼相信亞當……但是他卻背叛了她的信任。秀然不知道亞當的身上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夏娃去信任。或是說,那家夥就是完美至這種程度,能夠讓夏娃心甘情願地去信任?不對……自己也曾經信任過他。正是因為他們的關係,所以才會萌生信任這種情愫。有信任就有背叛,而後他就會再次被人背叛。這麼想著,他的肩膀上仿佛又傳來了那久違的疼痛。
“你在糾結什麼呢?”焚曉的聲音響起。秀然扭頭看去,頓時破涕為笑:“太好了……焚曉……原來你在這裏啊……”
“我一直都在啊。”焚曉微笑著說。
秀然不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是哭還是笑。但是下一秒,他最依靠的人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那人在他麵前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失去了兩條手臂,臉上四處都是淤青,鮮血覆蓋了皮膚,根本看不清他原本的麵貌,眼皮耷拉著,仿佛睡著了一般。
鮮血混雜在眼淚中,與黑火一同燎原。他又回到了晽燒那個可怕的兵營中,回到了那次可怕的災難中。
秀然立刻衝上去,捧起焚曉的臉龐,他的氣息微弱得可怕。秀然立刻就知道發生了什麼,鼻子一酸,苦澀的眼淚立刻流了出來。焚曉試圖安慰自己,可是說到後麵,就不像是在安慰他了——而是另一個真相。秀然愣了好久,才意識到焚曉在說什麼。他無助極了——亞當怎麼可能是自己的父親?這絕對是焚曉開的最惡毒的一個玩笑……沒錯,就是這樣。用不了多久,焚曉就會重新喚回活力,朝氣洋溢地從地上站起來,與魔獸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