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牛二連聲呼喚著。
孫九梅微微睜開眼睛,眼神已經散了光,她瞅著牛二,費力地說:“孩子,你…你要做一個上等男人啊……”
“媽,我記住了,我一定要做上等男人。”牛二含著淚水答應道。
孫九梅喃喃重複道:“上…上等男人……”
“媽,我記在心裏了,我發誓:一定要做上等男人!”牛二的眼淚象泉水一樣噴了出來。
牛二不懂什麼是“上等男人”,但他不想問,也沒時間問了,因為,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父親是誰?父親在哪兒?
牛二從沒見過父親,也從沒聽母親提起過父親。
小時候,他曾經問母親:“我爸爸到哪兒去了?”
母親一聽到“爸爸”兩字,頓時就拉下了臉,厲聲回答:“你爸爸死了,得豬瘟死了。”
牛二見母親突然變得如此凶狠,嚇得再也不敢提起父親了。
現在,母親已到彌留之際,此時再不問,父親就會成為永遠的謎團。
牛二壯著膽子問:“媽,我…我爸爸是誰?”
孫九梅伸出一隻枯槁的手,指向半空中。她拚盡最後一點力氣,說:“你…你爸爸在A市五星大道炒…炒股票,他…他缺一顆門牙,一米七五的個頭……”
孫九梅的手從半空中跌落下來。
“我爸爸叫什麼名子?”牛二呼喊著。
孫九梅半睜著眼睛,似乎還想多看一眼牛二。
孫九梅大張著嘴巴,好象要說出他父親的姓名。
“媽!媽……”牛二伏在母親身上,悲痛欲絕地嚎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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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剛下完葬,瘸腿二表叔就拿著一疊欠條登了門,問:“侄兒呀,你媽這一病,借了我一萬多元錢,這可不是小數目呀,你打算什麼時候還?”
鄰居大麻子也拿著幾張欠條,在牛二麵前抖了抖,問:“我這三千元已經欠了一年,你不會賴帳吧?”
快嘴黃大嫂手裏攢著厚厚一疊欠條,撇著嘴說:“牛二,我跟你媽是好姐妹,但親兄弟也得明算帳嘛,你說說,欠我家的八萬元咋辦?”
前年,牛二的母親患了胃癌,動了兩次手術,欠下了十二萬的債。在這些債主中,快嘴黃大嫂是最大的債主。
牛二見母親屍骨未寒,討債的就上了門,他氣惱地說:“我媽去世了,我還活著呢,錢不會少你們一分的。”
瘸腿二表叔把欠條小心翼翼地揣進口袋,說:“牛二,有你這句話就行了。”說完,一瘸一拐地走了。
鄰居大麻子皺起眉頭,強調道:“牛二呀,我得把醜話說在頭裏,你欠我的錢得最先還,我家還等著用錢呢。”
大麻子說完,對牛二翻了一個白眼,扳著臉走了。
快嘴黃大嫂走到牛二麵前,心疼地摸著牛二的臉,說:“孩子,你瘦多了,得好好補補呀,不然,把身子搞虧了,將來結了婚,隻怕生不出小孩呀。”
牛二朝旁邊躲了躲,搪塞道:“謝謝黃媽。”
快嘴黃大嫂湊近牛二,關切地問:“牛二呀,你欠了一屁股的債,拿什麼還呀?”
“我…我馬上到城裏去打工,賺了錢,會一分不少地還給你們的。”牛二咬著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