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兵看了看身左側正注視自己的人熊,又看了看右側已經發臭腐爛的畸形屍身,暗歎一聲——即使天大的事情,也要休息一會兒!
說是休息一會兒,尤兵剛剛躺下,眼皮就不爭氣地合攏了。漸漸的,所有的一切包括聲音和光線都消失不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尤兵隻覺腰間一緊,身體不由自主地騰空而起。
這個狗日的人熊!
尤兵不用看,也知道這是人熊將自己夾在了腋下。這種感覺太熟悉了,不到十二個時辰,自己已經被夾了兩次。
尤兵想要掙紮想要叫喊,聲音尚未發出,嘴巴一把被人熊捂住。
人熊不讓自己出聲,難道是危險臨近?
瞬間,尤兵清醒過來。他睜開眼,恰巧有一縷晨光順著木板的縫隙鑽進來,照在尤兵臉上。
尤兵隻覺周圍的一切都是亮堂堂的,包括枝條、藤蔓以及居住的小木屋。
趁眼睛適應光線之際,尤兵朝人熊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再反抗,不再出聲。
還別說,這個人熊與朱八相處那麼久通了人性,它心領神會地拍拍尤兵的後背,將尤兵輕輕放在木屋門口,然後探手向樹下指去。
透過密密匝匝的枝葉以及蜿蜒扭曲生長的藤蔓,尤兵隱隱看到有兩個人影在樹下晃動。
“已經尋找一宿,咱們是不是找錯了方向?”
說話的人聲音很熟,尤兵細一回想,眼睛忽然亮了。他不就是被自己用沙石迷住雙眼的黑衣仆人嗎?
另外一個人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反問道:“如果找到尤公子,並且能夠抓住人熊,你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將他們一起帶回去,向宋長官複命。”
聽到兩人的對話,尤兵探出脖子,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個光禿禿的大腦門。
他是禿頭!
禿頭用手使勁蹭了蹭油光鋥亮的腦袋,語音略帶沙啞地說:“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放在拍賣會上,它可能價值連城。如果放在殺人犯的手中,它僅僅是殺人的佐證。老弟,你能不能換個角度思考問題。”
“什麼意思?”
“我想……”禿頭的聲音越來越低。盡管尤兵努力去聽,但一個字也沒有聽到。
禿頭說得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打算做什麼?
尤兵默默地看著樹下的兩個人。隻見黑衣仆人聽後,像是受驚的兔子般,向後退了數步,連連搖頭說“不行!不行!不行!”
而禿頭的臉上現出極盡的無奈,想要再說什麼,見黑衣仆人連連躲閃不願聽他的解釋,不由歎了口氣,“好,我聽你的,不過……”禿頭示意黑衣仆人近前說話。
黑衣仆人倒也實在,向前走了兩步,將耳朵探了過去。
“我可以聽你的,不過——你得死!”
禿頭的話尚未說完,黑衣仆人悶哼一聲。他低頭看去,一把鋒利的匕首已經沒入黑衣仆人的腹部。
“你……你……”黑衣仆人僅僅說出兩個“你”字,便仰頭摔倒在地。
黑衣仆人被殺死了?尤兵心中暗暗吃驚禿頭的心狠手辣。
“老弟,我與你本無仇無怨,但你妨礙了我的升遷之路,對不起了!”禿頭雙手合十,麵對黑衣仆人深深鞠了一個躬,隨後雙手猛地向地麵打去。
嘭!
雙掌打在地上,頃刻間沙石亂飛,泥土四揚。潮濕鬆軟的土地上,被他打出了一個一丈長半米深的土坑。
禿頭看了看土坑,又瞧了瞧黑衣仆人的屍身,右臂輕揮,地麵上迅速形成一個小旋風。旋風被禿頭駕馭著,裹挾起黑衣仆人以及周圍的砂石瓦礫,將坑中盡數填平。
禿頭這是在毀屍滅跡!
尤兵想到自己肩頭微弱的陽火,又看到黑衣仆人被他一刀斃命,一個念頭湧上心頭……
掩埋黑衣仆人的屍體後,禿頭沒有走。也許是昨晚沒睡覺的緣故,他走到大樹下,倚著樹幹坐了下來。看他的樣子,打算在樹下休息一會兒。
屈指算來,禿頭哪是一宿沒有睡覺。昨天晚上,他和黑衣仆人奉命追尋尤兵和人熊,整整找了一宿;而前天晚上,尤兵則以尿尿為名同樣讓他一宿未合眼。
任他是鐵打的金剛,二十四個時辰不合眼也會熬不住,何況是一個等級並不很高的五階士兵。
就在禿頭似睡非睡、即將進入夢鄉之際,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褶皺龜裂的樹幹緩緩流了下來。
開始時,禿頭並未注意,以為是睡夢中的錯覺。可這股溫熱感越來越強,不一會兒,禿頭倚靠在樹幹上的後背濕了大半。
有問題!
禿頭猛地醒了。用手向後一摸,濕濕的。將液體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一股腥臊氣味迎麵撲來。
“禿頭,趕快起來撒尿!”
沒等禿頭反應,尤兵在他的頭頂上方大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