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櫻涵剛要開門,沒料到那人忽然出聲,道:“是我。”
暗少的聲音。
洛櫻涵皺了皺眉,將門打開,見是暗少,才將緊繃的身子放鬆。
暗少隻是用那雙墨玉般的眼眸靜靜地看著她,也不說話。
倒是洛櫻涵先開口,“進吧。”
若是讓別人看見暗少和她交談過,絕對會給她帶來麻煩的。做到暗少這種位子的人,一舉一動都被底下的人看著,萬一有人誤會了什麼,羽翼未豐的她隻會死的很慘,很慘。
暗少悠然落座,好整以暇地看著洛櫻涵,揶揄道:“怎麼,今天承認自己是暗刃了?”
洛櫻涵撇撇嘴,道:“那天那麼多人看著,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萬一有人會唇語,我可就得不償失了。”
暗少摘下麵上的麵具,將之放到桌上,輕笑著道:“狡辯之詞。”
“信不信隨你。”洛櫻涵聳聳肩,一臉聽之任之。
暗少不以為忤,依舊溫文優雅地道:“還是那句話,我會幫你的。”
洛櫻涵斜睨著他,“你就這麼篤定我是暗刃?”
暗少輕笑著搖搖頭,道:“不,你是洛櫻涵,現在是,以後也是。暗刃,已經死了。”
這話裏的意思,就是不要讓她再回暗門了。
洛櫻涵淡淡地道:“可是暗刃的仇還是要報的。”
暗少點了點頭,唇邊弧度依舊,聲音也是優雅:“欠了債,總歸是要還的,不管是誰,不管多久之後。”
洛櫻涵笑了,這句話依舊是暗少那種特別的說話方式,彎彎繞繞,不知有多少種意思隱藏在這一句話裏,帶著那種洞悉一切的敏銳和神者般聽上去悲天憫人、實際上是冷漠無情的姿態。但是有了暗少這句話,她就放心了。
他放她自由,她不再是暗刃,但依舊可以回暗門報仇。
不知是否是錯覺,他與她之間仿佛一下子就有了深深的隔閡,就如兩個熟悉的陌生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亦不知她在想什麼。
屋中的靜謐之下,流淌的是尷尬,是戒備,不再是以前的隨意和輕鬆。
暗少亦有所察覺,他注視著洛櫻涵,墨玉般的眼眸溫潤如初,他道:“你我之間,從來都不需要說謝謝。”
洛櫻涵沉默,猝然一笑,眼中是幾乎可以灼傷人眼的明媚。她似笑非笑,問道:“你來這不會就是為了說這句話吧?”
暗少亦沉默,他忽然起身,走到洛櫻涵近前,拉著她的手,玉般的手指在她的掌心中緩緩寫下一個字。
“釋。”
他依舊是釋,而她,卻不再是暗刃,她是洛櫻涵。
但是那一筆一劃,每一道每一縷,都鐫刻在心中,無論是暗刃,還是洛櫻涵,永遠都不會磨滅。
洛櫻涵抬眸看他。
如此近的距離,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雙重瞳中幾乎可以令人一輩子沉溺其中無法自拔的溫柔,落在她身上的銀色的發絲與她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就如一個美好的、由溫柔的月光組成的夢。
他笑,“這個名字,隻有你有資格知道。你記住,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會幫你。”
隨著他悄然垂落的銀色發絲,和收回的手,他起身,漫步走出了這個房間。
那人溫暖中透著冷意的觸碰仿佛還停留在掌心,卻似乎有奇異的一直鐫刻在心裏,帶著那個滿是夏花時節的槐花香,浸潤在心中,從沒有消失過。
洛櫻涵淡淡地笑了笑,將手指緩緩握成拳,仿佛隻有這樣,那人的溫度才會停留的更久些。
釋,我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麼就這麼篤定,洛櫻涵是我呢?
那個呼籲而出的答案,洛櫻涵不敢想。
她,對於那個答案,連碰都不敢去碰。
他是她的師,她的友,她的主子,她的恩人,她的一切。她的生命、自尊、學識、驕傲,她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所給予的。
她怕,忽然有一天,他會把那一切全都收回去,讓她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