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責、痛苦、絕望和沮喪如同潮水一樣淹沒了唐福,他強韌的如牛皮一樣的神經都無法忍受這樣的痛苦,內疚如同利箭一般射穿了他的心髒,讓他不得不蹲在地上,淚水迅速淌滿了整個臉龐。
他給了自己三個呼吸的時間來痛苦,三個呼吸過後,他伸手抹去滿臉的淚水,將所有的痛苦和內疚全部壓到心底——兄弟們,至少等我殺光死靈沼澤之後,再來痛哭一場。否則我沒臉來見你們。
在石室中唐福在接到生命樹葉的警報,瞬移之前就已經想到了阿馬德裏和愛麗絲同時燃燒生命樹葉,肯定局麵會很難看,但是沒有想到已經糜爛至此。
他之所以先去精靈王衛隊、再去阿馬德裏這兩個戰場,就是因為莫斯率領的衛隊是整個戰線中最弱的一環,而愛麗絲駐守的精靈新基地確是最強的一環。所以他瞬移的順序就是先弱後強,隻是沒想到衛隊全軍覆沒,阿馬德裏也沒能幸免。
瞬移去新基地之前,唐福居然緊張起來。
說實話,希瑪城的孤兒幾乎見過人世間所有最淒慘的景象,心腸早已幹硬如鐵石一般,但是看著戰場的詭異情景,想象從前並肩戰鬥的精靈戰士們可能遇到的悲慘遭遇,他幾乎都沒有勇氣再去新基地。那個忽閃著翅膀的可愛精靈,那個為了種族的安危毅然犧牲自己正常成長過程的聖女,那個像妹妹一樣的愛麗絲……
望著眼前的戰場,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唐福還是免不了心頭一沉,那種空空蕩蕩的感覺讓他異常難受。
原本被愛美的精靈們打扮得美輪美奐的家園,已經變成了一片焦土,到處都是被砸斷的樹木,到處都是燒焦的殘骸,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地麵。可以想象,集合了除阿馬德裏和精靈王衛隊的所有高階戰力的精靈之森新基地並沒有放棄抵抗,他們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我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唐福感覺自己的雙腿都在打顫,他恨不得趴在這片精靈曾經戰鬥到最後一刻的地方痛哭一場,但是他不能。
一座由白骨構成的房屋佇立在生命樹的旁邊。原本鬱鬱蔥蔥的生命樹被染上了一層奇怪的黑色,高大挺拔的樹幹彎彎曲曲,像是背上了一座山巒。那層黑色的東西如同清晨山穀的薄霧一般,在每一片樹葉、每一根枝幹上漂浮不定,似乎還在以極慢的速度遊走。
黑霧充滿了詭異的氣息,像是剛剛從墳墓中爬出來的死靈的歎息,又像是那些不甘墮入地獄的靈魂可怕的嚎叫,那種濃重的死亡之氣如同收緊的漁網一樣死死纏繞著生命樹,使得生命樹看上去如同一截沒有任何活力的朽木。
但是唐福知道生命樹並沒有死去,雖然異常虛弱和痛苦,但生命樹在他印記的投影之中卻仍然是活著的。他悄悄捏緊了拳頭,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白骨的房屋並不大,卻顯得非常刺眼和突兀——雖然精靈新基地已經成為一片焦土,但那種異常濃鬱的生命氣息還沒有散去,因此代表死亡的白骨在這個空間裏如同刺入夜空的閃電一樣的令人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