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克默爾的問話,原本頹唐如同半百老人的雷蒂斯公爵挺直了腰杆,一股久居高位的上位者氣息不自覺地流露出來。
他點了點頭,肯定地說道:“沒錯!”
身為統兵大將,雖然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了這麼多年,一旦較起真來,那股子煞氣還是挺驚人的。
可惜克默爾也不是好相與的人物,聞言眉頭一挑,那額頭上的幾道小山一樣的皺紋飛快地移向一邊,露出精光四射的兩隻小眼睛:“哦?公爵大人手握一省兵權,會怕那些個手無寸鐵的文官,還有一幫沒有戰士保護的魔法師?”
雷蒂斯淡淡一笑,露出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說道:“非不能耳,實不願罷了!想我雷蒂斯鎮守西南數十載,西南一草一木一磚一石都是吾一手一腳胼手胝足帶著手下兄弟打拚出來的,一朝毀於戰火,孰能忍心?”
晶瑩的淚光在雷蒂斯眼中閃爍,他昂頭長歎一聲,伸手抹去溢出到眼皮上的淚水,接著說道:“因此我寧願帶著大軍遠走,也不願在西南造成一場兵禍連接的大亂……”
克默爾嘴角不明顯地抽動了兩下,心中卻在不停地冷笑。
雷蒂斯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相信。
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國王陛下的親叔叔,西南行省的掌控者,行省省長,帝國西南行省守備軍隊的指揮者,這麼大一串頭銜,想說什麼樣的謊言圓不了?
問題是,雷蒂斯打算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讓自己也來幫他圓這個彌天大謊?
是的,克默爾已經認定雷蒂斯在撒謊,至於原因,她不關心,也無意深究。同雷蒂斯一樣,克默爾可不僅僅是一位大魔法師,她還是一個帝都貴族世家的直係血裔。
對於貴族來說,撒謊跟吃飯呼吸睡覺一樣,乃是最為正常不過的事情,隻要有足夠的利益,又有什麼是不能談的?
克默爾低聲說了幾句話,雷蒂斯麵色一變,以同樣低的聲音回答了幾句,兩人漸漸越靠越近,像是親密無間的戀人一般,用別人絕對無法聽到的細微聲音在討論著些什麼……
夜幕漸漸降臨,無星無月,漆黑如墨的夜色遮掩了人間的一切醜惡,隻等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如利劍般劈開這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黑夜。
無數旌旗飄蕩在清晨的微風之中,包括各個家族的族徽旗幟,還有帶隊主管的標誌認旗,密密麻麻聳立如林。
然而不知道是風力太小的緣故,還是旗幟的主人們個個都是一臉垂頭喪氣的表情影響了自家氣勢,總之所有的旗幟都軟不拉達地掛在旗杆之上,隻是隨著微風有氣無力地飄揚幾下。
旗幟下方是黑壓壓的人群。
俗話說人一過萬,無邊無沿,這群人的數目遠遠超過一萬,站得滿坑滿穀都是。
根據他們的服飾看,這些都是帝國的精銳軍人!
如果放在平日,那一定是一支威武雄壯之師,隻是現在卻如被人打斷了脊梁的癩皮狗一般,看著遠去主人的背影嗚咽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