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的一個晚上。蘇橙第一次收到蘇涵音寄回來的信,他端坐在屋頂上,望著滿天繁星,雙手捧著那封信,他對著明月微笑。已經習慣於在屋頂上望月,以前能和姐姐這樣說著話,而現在隻剩他一個人,難免有些寂寞。
他清澈的眼眸眨了下,下意識地回過頭去。
蘇博興正站在梯子上,並沒有爬上來,隻是關切地說了句:“小橙,晚上有點涼,快下來吧。”
“爸,姐姐的信我收到了,信上說她過得很好呢。”蘇橙站起身,高興地跑到梯子前,把手中的信封遞給了蘇博興。
蘇博興接下信,上麵還殘留著蘇橙溫熱的體溫,逐字逐行地默讀著,緊皺的眉頭緩緩鬆開,連連點頭:“好,好,過得習慣就好。”
蘇橙關上了屋頂的小窗。回頭對蘇父說:“爸,我也好想去大城市呢。”
蘇博興猶豫著。
蘇橙繼續說道:“我都十九歲了,也想去大世界闖闖,也想要賺大錢回來給爸爸花,想做的事情好多好多哦。對不起,爸爸,我不是要離開你的意思,我隻是……”他欲言又止,在蘇父麵前深深低下頭去。
蘇博興吞咽了下喉結,隨後輕輕歎口氣,伸出手輕撫著蘇橙的短發。
蘇博興:“小橙,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我也擔心你的身體呀……”
兩人不再說話,各自沉默。
許久。蘇博興衝他釋然地笑了笑:“好了,別想太多,早點去睡吧,明早還得去集鎮呢。”
“恩。”蘇橙笑著點點頭。
蘇橙把姐姐寄回來的第一封信放在自己的枕頭底下,睡覺之前還特地對著窗外的明月雙手合十,在心裏默默地給姐姐祈禱:姐,希望你一切都好。才放心地躺進被窩。
深夜裏。蘇橙翻來覆去。莫名就醒了過來,在這寂靜的夜裏,他不斷地聽到隔壁房間傳來嘔吐的聲音,自己再也無心入睡,忙披上薄外套,下了床,來到蘇博興的臥室,咳嗽的聲音加劇了,一下一下刺痛著蘇橙的心。
蘇橙忙跑到父親的床邊,“爸,怎麼了?爸,!”
蘇博興抬起疲憊的雙眼,臉色蒼白,還沒開口說半個字眼,又捂起嘴不停地咳起來。
蘇橙看著很不是滋味,他忙從床頭櫃裏找出藥,“爸,把藥吃了吧……爸……”
手中剛倒出的幾粒藥丸滾落到地上,他驚訝地看到父親嘴角沾著鮮血,視線往下,手掌心裏盛滿了半勺的血。
“爸……”蘇橙整個人呆住了。
蘇博興見狀,睜圓了眼,他握緊雙拳,捶打著胸膛,咳嗽太久,心髒悶得難受。
“爸,我送你去醫院吧!”
他知道離這裏最近的醫院要步行一小時以上——鎮中心醫院。但是,不這麼做,病情也許會惡化。
蘇博興虛弱地擺擺手。
“爸~~”蘇橙焦急地喊了聲。
他顫抖的食指指了指抽屜,蘇橙按照他的意思打開第二層抽屜,捧出來的竟然是一張合照,上麵的女人他記得——“是媽媽,為什麼?爸……”
蘇博興無力地躺在床上,額頭上到處都是汗珠,不停地滾落下來,他氣若遊絲地才拚出一句話:“找,找到……你媽媽,我,我想見,想見她……”
“爸,好好好好,我一定會找到媽媽的,我送你去醫院,不能再拖了,”蘇橙急得快要哭出來了,但是他盡可能保持冷靜,因為太過緊張的情緒會導致他病發,到時候連他都無法幫父親送醫院了。
漆黑的夜裏,有不知名的鳥“咕咕”叫著,泥濘的道路上,隻有蘇橙一個人在拚了命地踩著三輪車,車上的蘇博興蓋著一條棉毯,虛弱地吐著氣,夜色遮蓋住了嘴角殷紅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