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疑惑的注視下，橋洞裏慢慢走出一霧蒙蒙的身影，身影有些佝僂，有些眼熟，一身皮毛裝的打扮，肩膀上的黃鼠狼皮曆曆在目。
“江曉。”身影發出了聲音。
我呆了呆，忍不住連連後退，指著橋洞中的墳主說不出話來。
墳主並沒有走出來，他什麼也沒說，又悄悄的退了回去。
“怎麼了？”水鬼奇怪的問。
一旁的小鬼先是詫異的尖叫了一聲，然後在水鬼的注視下，小鬼震驚的盯著我，他感慨道：“天呐，他貌似是你的劫！”
我握緊拳頭，小鬼說的沒錯，他是我的劫。
九歲那年，那個黃河大旱的季節，刹那間，我心情百感交集。
其實我在這片刻間，想通了很多事情，是他，原來是他，怪不得他會讓我進橋洞下麵，怪不得他會出聲提醒我，原來是老朋友了。
我在最初的慌亂後，漸漸的鎮定下來，離行動的時間還早，我現在有的是時間思考。
這麼來看，水鬼實際上是被他害死的，水鬼說令她下橋洞的皮毛販子，就是我當年遇到的那個。
我走進橋洞，裏麵漆黑一片，墳主並不詫異，反而拉著我到裏另一邊，我們兩個開始了小聲的對話。
“你怎麼在這？”我問道。
“說好了不問的呢，我死在這，所以在這裏，像是做牢一樣。”
“你活該。”
“是啊，我活該。”
我問他答，我問三個問題，他有時候一個都不回答，隻有一些不算隱秘的事情，他才會多說兩句。
我們一直聊了很久，我才大概的了解了當年的事情。
世事無常，因果循環，冥冥中也許真的存在定數，我沒想到墳主是他，更沒想到，當年發生了那麼多事情，遭殃的不隻是我，還有他。
我唏噓的走出橋洞，另外我了解到了一個有趣的事情，墳主是繼任製的，和水鬼是一樣的，隻是職責不同，相當於一個房子的房東。
墳主說他是被上一任墳主騙進橋洞的，然後被弄死在下麵，被上一任墳主金蟬脫殼的逃離了。
墳主是個高危職業，擊鼓傳花的遊戲，培養一個繼承者，讓自己活得自由，哪怕隻有一天，他們也為此努力著。
而且墳主也毫不避諱的告訴我，說自己害死了水鬼，但水鬼無論如何培養，都沒有多少的戾氣，性格太軟弱了，所以他失敗了，李三德時日尚短，能將就，但不太成氣候，他現在很被動。
至於我進出橋洞的事情，他的解釋是先前因為認出了我，覺得當年愧疚我，動了惻隱之心，我才幾次有驚無險的在橋洞下安然進出，才能不被水鬼拖下去換命。
他的事情，我不願意多問，其實想想，這也算是因禍得福，要不是他的鼓惑，要不是他的糖果，我怎麼會遇到驪姬呢？
“是當年那個給你糖，讓你扒黃鼠狼皮的小販嗎？”驪姬忽然問我。
我在心底回答著：“是的，沒想到他在這裏，當年我以為他死了，沒想到還是有些本事的，竟然逃到了這裏。”
“相公，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吧，他上次提醒過你，也算是救了你，至於害水鬼的事情，那不是你能幹預的，既然水鬼記不清了，那麼就讓她們各自安好吧，畢竟水鬼的時日無多了。”驪姬的建議在心底回蕩。
我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容，開起了玩笑：“你這人這麼神秘，我都沒看清，算了算了，”
墳主的聲音從山洞裏傳來，隻有簡短的兩個字：“謝謝。”
水鬼一臉茫然的走過來，詢問我怎麼回事，我笑了笑，回應道：“沒事的，塵歸塵土歸土，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水鬼嗯了一聲，眼神複雜的看了我一眼，看得我莫名其妙。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我們簡單的策劃了一番，在黑夜裏摸上了橋，正如墳主所說，頭頂上的夜空，黑雲已經遮月了。
能見度很低，我們三個分成兩撥，她們倆去挑釁，我拿著工具在一旁聽墳主的指示。
墳主是這次行動的關鍵，他很沉穩，有著商人的頭腦，他善於掌控全局，再者他也掌控我們的後路。
曬穀場上，一片虛幻的燈火通明景象，在最中間的地方，矗立著一座奢華的戲台。
我們蹲在地上，躲在陰暗裏，墳主背對著我，我看著他的後背，我現在確定，因為驪姬在我身上的原因，我有了一雙陰陽眼。
“這夥東西特別多，男女老幼都有的，存在很長時間了，很難纏，要不是隻想著唱戲，這附近的孤魂野鬼，早就被吞吃完了。”墳主頭也不回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