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氣氛頓時有些尷尬,他們是來給耿無雙送錢的,沒想到耿無雙算錯了,變成他們贏耿無雙的錢,他們哪裏真的敢要啊?但不要,是不是又顯得耿無雙太小氣了啊?
唉,真是的,誰料到他會算錯啊?
不是先知嗎?連宣王的小妾懷了孩子都算對了,區區一件衣裳,反而栽了跟頭。
耿無雙白豆腐一般水潤稚嫩的俊臉,此刻漲得通紅。
他是一萬個沒料到自己會算錯的,因為就在前世,玄胤的確穿著一件白色衣服來了現場,他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他在路過玄胤的席位時不小心把酒水灑在了玄胤的身上,他連連道歉,像個卑微的書童,玄胤看都沒看他一眼,那種不可一世的感覺,如大石一般壓在他心口,直到重生之後,才終於從他心口移開。
“那個人……就是玄胤嗎?他跟司空朔換回身份了?長得……”難以形容。耿昕神色怔怔,被那無盡的魅惑吸去了視線。
耿昕的話突然提醒了耿無雙,這個人或許並不是玄胤。前世司空朔來了靈蛇島之後,立刻與玄胤換回了身份,但這一世,好像沒換——
難怪他猜錯了,這人根本就是司空朔!
奇怪,為什麼會這樣?
耿無雙的眉頭擰成了川字,問一旁的丫鬟道:“你去打聽一下,郡王妃的院子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沒?”
“是。”丫鬟忙不迭地去了靈蛇島派送新鮮水果的地方,那裏的人,掌控著每個院子最基本的動向。
一刻鍾後,丫鬟回來了,對耿無雙稟報道:“回五公子,中常侍去過郡王妃那邊,進去的時候很緊張,出來卻很生氣的樣子,好像與人吵了一架,具體吵什麼,她們沒聽清。”
“知道了,你退下。”
吵了一架,不用說也知道,那個衝進去、又跑出來的中常侍是玄胤,他沒與司空朔換回身份,反而被……轟了出來。
為什麼?
因為珍兒嗎?
馬寧玥那個女人的性子竟然這麼烈嗎?
該死!
把他的計劃打亂了!
司空朔將耿無雙的神色盡收眼底,輕輕地勾了勾唇瓣:“那家夥生氣了。”
耿無雙生氣,寧玥就解氣,寧玥心情大好地在入席坐下,說道:“誰讓他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活該!話說,你怎麼猜到他們會賭我們穿什麼衣裳?”
司空朔指了指自己腦袋:“人的這裏,是可以被暗示的。”
“不懂。”寧玥皺起了小眉頭。
司空朔倒了兩杯茶:“選一杯。”他說著,像一個禮貌性的動作,隨手指向了右邊這杯。
寧玥下意識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選了這一杯。
司空朔說道:“你看,我說的是讓你選,可你還是按照我暗示的去選了,你察覺到自己是被引導了嗎?”
寧玥搖頭,完全沒有!
“但你又是怎麼引導一場賭博的呢?這跟選水杯根本不是同一回事。”寧玥狐疑地說道。
司空朔輕輕一笑:“原理差不多。打個很簡單的比方,如果你不停地聽到周圍的人說李記的胭脂水粉多麼多麼好,你聽久了,便會想要去買那些東西。對普通人而言,不一定要明說某些事,無意中的暗示與引導就夠了。”
“所以你是暗示和引導了誰?”
司空朔含笑的目光掃過不遠處的胖公子。
“他嗎?”寧玥問:“看上去也不是個傻子,你怎麼做到的?”
司空朔笑笑,自戀地說道:“跟在本座身邊,學習的機會還有很多,不必急於一時,吃菜。”
寧玥:“……”
……
天色漸暗,篝火燃了起來。
席位上的賓客到了大半,李順妃沒來,六皇子來了。寧玥朝那邊望過去時,恰好對上了六皇子的視線,六皇子的眸光微微頓了一下,卻沒有閃躲,淡淡地移開了。
六皇子少時喪母,在宮中除了李順妃之外,無牽無掛,便是自己的生死也未曾看得太重,如今李順妃讓他寒了心,他一點也不懼怕寧玥會把二人通奸的事情捅出去,大不了,就是一死。
寧玥倒是對六皇子的淡泊和勇氣多了一絲欽佩:“可惜投錯了胎,若生在娘娘的肚子裏,該有多好。”
“你說六皇子?”司空朔順著寧玥的眸光望向了對方。
“你認得他?”寧玥詫異,她好像還沒與司空朔介紹皇室的成員。
司空朔道:“本座就不會自己看畫像嗎?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出發前,至少得把敵情摸清楚,不是耿家,才是敵人。”
寧玥了然,他是奔著皇位來的,所以一切與皇位有關的人和事,他都會打探地清清楚楚。
“你不必擔心他,他無心皇位。”寧玥說。
司空朔沒接話,而是問道:“就是他差點兒殺了你?”
“他也是被騙了,一切都是李順妃的局……”寧玥話未說完,司空朔已經站起身,朝六皇子走去了。
“司空……玄胤!”她低喝。
司空朔充耳不聞,邁著修長的腿,衣衫曳地,如雲層在地上緩緩拂過,也如碧波在海麵上層層漾開,優雅得不像話。
“六皇子。”他伸出了手。
六皇子抬眸,眸色微微深了一下:“胤郡王?”
司空朔笑著應道:“是啊,有興趣玩一把麼?”
六皇子明顯感到對方來者不善,卻找不出拒絕對方的理由:“玩什麼?”
司空朔在他對麵坐下:“玩骰子?”
“本王不玩這些。”
司空朔亮出手臂:“那就掰個腕子吧。”
六皇子看了一眼對麵的寧玥,心知寧玥恐怕把自己險些殺死她的事告訴了玄胤,玄胤這是來替她報仇了,不過他也沒什麼可懼怕的,不就掰個腕子嗎?
六皇子也亮出了手臂,二人的手肘支在桌上,手掌交握,周圍的人見到這架勢,都紛紛圍上來想看一下熱鬧,然而,還不等他們邁開步子,六皇子被人掰倒了。
這才一眨眼的功夫啊……
司空朔輕笑:“承讓。”拿出白帕子擦了擦手,起身回了席位。
貼身太監扶住額頭直冒冷汗的六皇子:“殿下,殿下你怎麼樣了?”
“本王……沒事。”沒事才怪,整條胳膊的筋脈都被內力震斷了,要不是親身經曆,他絕不會相信誰能在短短一招之內,廢了他一條胳膊……
胤郡王,你果然夠狠!
“本王喝多了,先回去歇息一下。”
六皇子在太監的攙扶下離開了。
寧玥看向重新坐回自己身邊的司空朔:“無所不能的中常侍殿下,您也有如此幼稚的時候?拜托你下次幫我報仇之前能不能先聽我把話說完?”
“不爽嗎?”司空朔反問。
“什麼?”
“看到那家夥吃悶虧,心裏,爽不爽?”
“爽。”
“這不就得了?他欺負你是事實,沒必要因為他是被蒙蔽就勉強自己去原諒他,本座的女人,不用這麼委屈自己。”
本座的……女人。
唉!
寧玥歎了口氣。
……
胤郡王一招贏了六皇子的事在宴會上引起了不小的波瀾,大家都以為他大病初愈,沒什麼元氣,誰料竟是這般勇猛,不過,也有不知內情的人暗諷他到了靈蛇島就迫不及待找人決鬥,實在有些炫耀的嫌疑。
對這些言論,司空朔置若罔聞,悠閑地喝著美酒,好不愜意。
寧玥微微蹙眉:“你故意的是不是?玄胤的名聲,第一天就臭了!”
“一個愛賣弄風騷的名聲罷了,比起玄胤給本座安的‘奸夫’帽子,差遠了。”
這家夥!果真做每一件事都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這叫一石二鳥,馬寧玥。”
是啊,既討了她歡心,又抹黑了玄胤。
寧玥不說話了,突然理解前世的自己為什麼會被他吃得死死的,太腹黑了!
不多時,玄胤與小李子過來了。
玄胤還是一係紫衣、戴著銀色麵具,眸光如冰,一瞬不瞬地落在寧玥的臉上。
寧玥垂眸不看他。
冬梅趕緊搬來凳子,準備讓姑爺坐到小姐身邊,另一邊,小李子卻眯眼一笑:“大人,宣王殿下在跟您招手呢,咱們還是過去打個招呼吧?”
玄胤冷冷地掃了寧玥一眼,與小李子一塊兒去了宣王的席位。
冬梅氣得咬牙,死太監,居然拐跑她家姑爺!
小李子回眸,輕蔑一笑,什麼你家姑爺?你家姑爺很快就要換人了。
我家姑爺遲早會把小姐哄回來的!
我家主公遲早會把寧玥小姐娶回家的!
“死不要臉的太監,別落在老娘手裏!老娘宰了你!”冬梅捋起袖子,咬牙切齒。
小李子不屑一聲,翻了個大白眼。
宣王將“司空朔”迎到了自己身邊,客氣地說道:“中常侍這麼久才過來,本王險些以為你不來了呢,今兒的海貝烤得不錯!”
玄胤食不知味兒,死死地盯著對麵的“倆口子”,恨不得一把火,把司空朔燒死!
“海貝裏淋了蒜蓉汁兒,挺鮮的。”司空朔拿過兩個海貝,將上頭的辣椒醬挑幹淨,遞給寧玥,又端了一碗椰奶,“牛乳和椰汁熬的。”
寧玥喝得滿嘴奶沫。
司空朔輕輕一笑,指尖溫柔地擦過她唇角。
嘭的一聲,玄胤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碎片紮進掌心,鮮血流了出來。
宣王麵色大變,把倒酒的侍女狠狠訓斥了一遍:“搞什麼?拿個破杯子給中常侍!想殺人嗎你?”
侍女嚇得跪在地上。
“滾!”宣王厲喝。
侍女跌跌撞撞地跑開了。
宣王托起玄胤的手腕,把碎片一塊塊地摘了出來:“找個大夫瞧瞧吧?”
“不必了。”玄胤像個沒事人似的,拿帕子包住了手掌。
寧玥咀嚼的速度忽然慢了下來。
司空朔湊近她問:“怎麼?心疼了?”
“沒有。”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