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錚心中有事,吃過晚飯,回房換了身便裝,然後和父親打過招呼,轉身就離開了家。楊丞知道他是出去打聽消息,也知道這幾天城邦內必定是哨卡林立,緹騎四出,大索四方,人人自危,可大兒子自那天確定被警方抓起來後,到現在為止,不知是死是活,作為父親的他,怎麼不憂心忡忡,提心吊膽。他也知道,自己這兩個兒子生性正直,看穿了這個外表浮華,實則陰暗的世界,他們宣揚革命,號召人民(自然人和合成人)一起來反抗,推翻當前黑暗的統治。作為他們的父親,他沒有去阻止他們,也沒有鼓動他們,而是聽憑所為,因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政治信仰和自由,自己無權幹涉,而當大兒子因為宣揚自己的政治主張和言論遭到拘禁後,他又想辦法去營救,特別是聽到與兒子一起拘捕的其他人已經遭遇秘密清除後,他就更加擔憂。
看來還是要去一趟才成。他在心底暗暗念叨:杜蓬肯定要開出條件,但會開什麼樣的條件呢?楊丞心下不能確定,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楊錚其實沒有報任何希望去的,因為他和維托之間約定了十天之期,自己就要去等,現在哪怕是一丁點的希望都不能放棄。他沒有帶人,自己乘車趕到了第八區,然後一個人裝作散步的樣子沿著街道向前溜達,走向十一號街道盡頭,那幢即將要拆除的大樓,到了大樓外圍的陰暗處,身子往裏一躲,就溜進了大樓,貓著身子躲在一個角落裏,靜靜的等上十分鍾,沒有什麼希望的十分鍾。心裏想著還有什麼辦法能避免讓父親出頭,低聲下氣地去央求那個冷酷無情的治安官閣下放人,一想到頭發花白的父親,手戳拐杖,站在杜蓬麵前低下曾經高傲的頭,他的心中不由得一陣刺痛,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嘩啦,”外麵突然傳來一聲響動,楊錚一驚,從屋角探出眼睛,觀察著外麵的動靜。“嘩啦。”又是一聲,這一定是有人走進來了,楊錚瞪大眼睛看著黑暗深處,不大會,一個黑影昂首邁步走了過來,沒有藏頭藏腦的,這顯然是為了讓別人看到自己,照身材看,很像是維托,楊錚沒有立即起身,他躲著不動,繼續觀察一會。
來人走入門廳,站在顯眼的地方,麵對著樓內,昂然不動,這就錯不了,一定是他了。楊錚先是提示般的咳嗽了一聲:“啊咳,是維托嗎?”
黑影立即回應道:“嗯,是我。”
沒錯,這聲音就是維托的聲音,楊錚解除了戒備,邁步從角落裏走了出來,滿心歡喜地道:“怎麼?有消息了嗎?”
來的正是維托,他將杜蓬送回家之後,心中就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從事件涉及的層麵看,和他們這些人本應毫不相關,這是高層政治派係之間的血淋淋的搏殺,屬於典型的政治陰謀,並且所謀者大,一旦被卷入其中就不要想著能全身而退,隻有一方或幾方聯手將另一方幹掉,行成新的政治格局,事件有了一個最終的結果才能算完。
他現在是杜蓬的貼身長隨,按照屬從關係他就是杜蓬的心腹,而向這樣激烈且殘酷的政治鬥爭最後都是以血腥收場,勝利的一方會對敗落的一方進行無情冷酷的大清洗,這是維托在地下室的那堆“寶藏”裏的書籍裏學習到的,如果杜蓬勝利了,自己就能得以保全性命,而一旦杜蓬落敗了,那麼他作為杜蓬的親信,被清洗的可能性會非常高,作為一個毫無根基沒有社會關係的合成生化人,想保全自己的性命都不可能,自己身處其中,感到是那麼的無助,那麼悲哀,那麼無情!不行,我得救我自己,絕不能讓那種情況發生,相救自己,那就是要保住杜蓬,杜蓬這個政治派係不到,自己就能繼續活下去,繼續讓自己苟延殘喘,在社會的夾縫中努力的成長、壯大,直至自己能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