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日的談過話後,靜悠已經想的很清楚,但是現在畢竟不同於七年前,她不能說走就走。小悠的情緒她也要顧忌,因為小悠與宋煜是一天比一天親密了,有一天晚上,她竟然因為沒有看見宋煜,而大聲苦鬧不肯睡覺。直到宋煜回來,她看見他的女兒摟住他的脖子撒嬌:“爹地,我想聽童話故事,你答應給我講的。”
而那個人竟然沒換衣服,就笑嘻嘻的擠到小悠的床上。她看著他們緊密挨在一起的頭顱,聽到女兒咯咯的笑聲,才知道女兒是多麽的快樂。
而且她還有一個最大的難題,就是韓清遠。她不知道爸爸還能不能經得起折騰,自那以後,她又到過療養院去看過他兩次,並且也詢過格蘭特醫生,但是格蘭特醫生明確表明韓清遠的病情並不樂觀,而且國內的條件比起這裏總是差了些。可是如果硬要走,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還有一個讓她一籌莫展就是經濟,據她所知,爸爸的積蓄並不多了,當年爸爸給她的那筆錢,她並沒有帶走,可是她並不知道,這錢還在不在?爸爸早已沒有了表述能力,什麼都說不清楚。唉,這種局麵困住了她,或者她可以去找蕭眉,但是想到蕭眉做的那些事情,她卻有一種本能的懼意。
而宋煜也在悄悄的觀察著靜悠,或者說他在防備著她。他在家的時候越來越多,甚至連辦公都搬到家裏來了。但是他卻知道,她一天一天的遠離他,沒事的時候大多是呆在自己的房間裏,即便是出來碰上,也是視若無睹的。他常常在家裏守候一日,竟不能與她交談一語,那樣冷冰冰的樣子讓他覺得手足無措,以前他自己解決過那麼棘手的問題,隻有這次是真的無望了,不知該如何打破僵局。
這天早上吃過早飯,宋煜牽著小悠的手在庭院裏漫步,而靜悠就站在客廳裏透過窗戶看著那一大一下的身影。小悠穿著粉色的衣衫,紮了一個馬尾,揚起笑臉,正對著宋煜。宋煜一身白衣白衫,俯下身子捏了捏小悠的鼻子。她看著這裏,隻覺得一股酸澀衝眼裏,眼淚幾乎墜下來。
這時,劉嫂端了一杯果汁過來,遞給她,順著她的視線,也看見了那對父女其樂融融的樣子,再看看了靜悠的樣子,長歎一口氣:“太太,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你不要嫌我多事。我活到這麼大年紀,見過了太多的分離和傷痛,其實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原諒,時間會改變一切的。”
靜悠明白她的意思,她沉默的低下頭,才說道:“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我不可能當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劉嫂輕輕噓出一口氣,才說道:“三年前,私家偵探把你們的照片拿給宋先生看,先生當天就飛車往機場趕,結果出了車禍。你們母女的照片就在他胸口的那個口袋裏,貼身收藏。後來,他做複健的時候,你不知道,他有多辛苦!他對我說過,一定找你們回來!一定有好的身體讓你們依靠。太太,你一定想清楚!有些東西一旦放手,便是終身遺憾!”
放手!靜悠一想到這個詞,便覺如剜心一樣,如何做到雲淡風輕。她輕輕對著劉嫂:“你去忙吧,我想靜一靜。”
她看著宋煜接了一個電話,臉色微變,他拉著小悠匆匆過來。她向前走了一步,他把小悠的手送到靜悠的手裏。靜悠本來還想問一句,但是這樣的局麵,終究是不能表達她的關懷,她囁嚅著,沒有說話。
小悠搖搖他的衣角:“爹地,要出去嗎?小悠也去,可以嗎?”
他蹲下身體:“我很快回來,然後爹地陪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悠嘟著嘴,宋煜在她的小臉上印下一吻,然後喊老劉備車。
小悠依然不肯放開宋煜的,她癟癟嘴,似乎有說不盡的委屈。她的小臉上有無限期許:“爹地,我和你一起去,小悠會很乖,不會吵你,你帶我去。”
靜悠隻知道小悠依戀宋煜,卻不知會依賴到這樣的地步!
她拉住小悠,向孩子搖搖頭。小悠看了一眼宋煜,宋煜笑著,臉上一片慈愛:“聽媽媽的話,我很快就回來了。好不好?”
小悠點點頭,說道:“好吧,那我等你回來。”
宋煜卻沒有放開小悠的手,一直牽著她走到門口,老劉早已等在那裏。他蹲下身體,貼著小悠的臉頰,輕聲道:“想吃什麼,爹地給你帶回來。”
小悠乖巧道:“爹地買的我都喜歡。”
宋煜看著那孩子精致的笑臉,心裏軟軟的,仿佛這笑容是世界上最最珍貴的東西,想永遠握在手裏。
宋煜終於上了車子,他想著小悠揮手,小悠也是跟著汽車跑了一段。靜悠也跟在後麵,想拉住她,直到那車子絕塵而去,不見蹤影。
靜悠拉住小悠往回走,小悠頻頻回頭,突然說道:“媽媽,阿姨,有個阿姨在那裏。”
靜悠回頭看時,卻沒有看見任何人。她依舊準備向前走時,一種冰涼的令她毛骨悚然的東西抵在了她的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