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平朱府後花園的歸落,宛如身處蘇杭庭宅,水汀蜿蜒靜秀,菡萏兩三成列,欲展一片粉白。鷗鳥時而嬉戲,不觸不驚,無價清風偶有徐來,拂過滿園花草柔香,大有芳澤天下之意。這正是:
園抱風馬一幕天,
散蕊草仙兩相閑。
鬥斛斟得杜康釀,
飲罷懶臥水雲間。
後院中,夏霜正與範小巴端坐亭中對弈,自漢唐以來,黑白對弈從來都是男子,即便女兒頗有棋悟,也從不見同桌對弈,這主仆二人不精女紅織造,反倒情迷男子玩意,也是稀奇。
對弈這門遊戲一旦開盤,時間便過的最快,日頭掠過天際,不覺已是午後,範小巴擦拭額頭微汗,終於繳械投降,不情願的訴道:“好啦,好啦!我認輸,廠主後手中還藏著後手,端是仔細的很,小巴輸了!”說罷,將手中剩下黑子,扔在一旁,自腹中提起方才積攢不悅之氣長歎送出。
夏霜也不在意,微笑道:“小巴,你的棋路到處都布滿陷阱,其意太過明顯,殊不知,陷阱不需多布,一處必中則足可製敵,你步步都暗藏隱秘殺機,反而使我警惕倍增,權衡之下,我便幹脆將計就計,舍去幾子,換你個大的,這才是算者之道,不過,照你棋路來看你這般精明,已是百年難遇的奇才了,不輸國手幾分。”
小巴盤腿坐著,向後仰過去,雙手撐著身子,臉朝天不悅道:“廠主謬讚了,可是小巴我不輸國手有什麼用,誰叫我們生得女兒身,黑白子這玩意兒要偷著摸著才能玩,我們這些人………注定無才便是德呐。”
夏霜默默拾起幾枚旗子捏在手中道:“國手隻是贏在棋弈之中,可天地也如棋局,如何操控棋子搶占天地棋位,那才是大本事。”
小巴轉動明媚雙眼,狡黠的問道:“廠主,你看月琅怎樣?是不是塊可造之才?能不能成就大本事?”
“嗯.......”夏霜點頭道:“我當初收她入府,亦是看到她的潛能所在。所以這才想教會她步步為營的生意之道。”
範小巴眉頭皺起,道:“嘶,等等,廠主你方才說教會她步步為營之道?莫非,你當初收她入院,並非想讓她直升地字輩門客?”
夏霜回道:“你跟我多年,何曾見過我破壞自己所立的規矩,我隻是逼你出麵挑戰,以此告訴月琅,一步登天並非好事,若想在生意場有所出頭,必須謹記穩紮穩打,以仁為懷,財運方能興隆不衰。”
小巴這才恍然大悟道:“啊?廠主,你居然連我都算計在內了,你......你........哼!”小巴轉過頭去,像個小孩子一樣撅起嘴。
正在此時,井樽快步走入廳中,抱拳便道:“軒主,月琅自回家後,隻昨晚回到東丈縣料理公務,此外並無異樣。”
夏霜道:“月琅心思縝密,她自己定然沒有異樣,但,那黃鏵,澄王,難道也對她沒有行動嗎?”
井樽回道:“黃鏵送去白銀一百兩,並托月琅姑母轉告她,可隨時去黃府效力。但月琅並無任何表示。”
小巴著急道:“黃鏵這廝,果然想將月琅攬做下屬。”
夏霜聽後反而沉默不語,稍思片刻。道:“既如此,那,月琅入府的第二課...........便如此去設吧.......”夏霜招手將小巴喚來,低語在其耳邊囑咐幾句,但見小巴聽的是目瞪口呆,時而驚歎不止。夏霜說完,又問道:“可曾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