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胖先後寫了三封信。
第一封信,落款日期是正月十五,信中除了問她覺得今年禦膳房新製的元宵味道如何,就是在信末特別提醒她——
“……丫頭,太皇太後如今年紀大了,不耐煩見生人,賞賜旨意中既然沒有明旨,你可千萬別跑進宮謝恩”。
第二封信,落款日期是正月十九,小胖子在信中有些別扭地表達了自己對病人的問候之情,然後在信末建議——
“……既然病了,還是在家中安心養病,多養些時日,別想著東跑西跑的事兒了。”
第三封信,則是今天新鮮出爐,信中,穆小胖那一手王右軍體雖然依舊寫得怪瓜裂棗,字裏行間的高興之情卻溢於言表,熱烈地邀請她於二月初二龍抬頭這日一起前往郊外踏青探春,當然,前提是她的病能在這之前大好了,若果如此,他便叫他三姐姐或是五妹妹,不拘哪個給她下帖子……
“小世子心倒是實誠,三番兩次巴巴兒寫了書信來給姑娘提醒兒,偏沒趕上時候。”
許媽媽看完了信,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姑娘。”綠梔搖頭晃腦走了進來:“玉墜那丫頭好生奇怪,給她果子也不吃,紫柃姐姐問她娘的腿腳好些沒,給她包了幾丸活絡丹,她也不要,再多問兩句,就說姑娘是好姑娘,急慌慌地一下就跑沒了影兒。”
紀蕪與許媽媽相視一笑:“不必理會,下回再來時就好了。”
紀蕪心中透亮。
打剛一開始與穆小胖書信來往,她就知道即便是借了穆五姑娘的幌子,有玉墜這位“信使”,也定然瞞不過曹夫人。
當然她也從來沒想著要瞞過曹夫人,兩家既是世交,她與穆小胖年紀又都小,書信往來也並不出格。
穆小胖寫的這三封信,之所以今日才送至自己手中,自然也是出於曹夫人的授意了。
不過,曹夫人的態度頗有些令人費解……
紀蕪看著自己手中的三頁紙箋,睫毛微微閃了閃。
第一、第二兩封信既然已經扣下,其實大可不必再送來,然而曹夫人不但讓玉墜送了來,且明知玉墜生性單純易被人套話,還讓她在自己麵前編了個那般蹩腳的謊言。
曹夫人……是想提點自己,此番沒有趁機進宮麵見太皇太後是明智之舉?
還是想讓自己領穆小胖的情?
抑或,是想表明,她原本也有意給自己提個醒,然而有人不允許她這般做?
紀蕪心中隱隱有了幾分了然。
略一思索,待要提筆回信,一旁許媽媽卻道:
“過了年,如今姑娘也有七歲,男女七歲不同席,倒是不好再與小世子書信往來,有什麼話使人傳口信也就是了。”
紀蕪噎了一噎,怎得忘了這茬,過了年,可就又虛了一歲。
“嬤嬤,我就回這最後一封,此番若是不回信,曹伯母指不定以為我在賭氣呢。”
說服了許媽媽,紀蕪寫好了回信,想了想,轉身去了小廚房。
四下無人,她從空間中取出紫草、丁香子、零陵香草、香附子、蘇合香葉等物,又命綠梔揀了上好朱砂來,三蒸三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