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宛適睜開眼睛,就看到萬消正凝視著自己。每天都這樣,從他的眼中,能看到寵溺以及專注。她報以微微一笑,慵懶地問,“幾點了?”
“6點半。”萬消這次沒有勸說多睡會兒,因為他感到了一絲不安。與WK的分身例行交換數據時,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雲盤,那個他必須去備份行動的初始雲盤,進出時,似乎被定位。
“還來得及看早晨嗎?”杜宛適忙著起床洗漱,這一夜,她睡得不太踏實。
夢中身處灰蒙蒙的陌生大地上,看不見天,看不見路。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追尋著什麼,卻始終想不起來,隻知道,對自己無比重要。幸虧身後跟著萬消,她知道是他,從未離開過。
“來得及。”萬消整理他們的隨身物品,“山區的太陽出得晚,日出前,都可以算是早晨。”
“我好像失去了什麼?”在去往季綏鳳家鄉的路上,杜宛適又感受到了那種強烈的焦灼,“昨夜做夢就是這個感覺,現在越來越強烈。”
“那我們回去。”萬消探測到杜宛適波動的生理數據,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心中不舍。
“不用。”杜宛適搖搖頭,“不能害了那位朋友。可是,萬消,我怎麼會心痛?心好像破損了一大塊的痛?”說著,眼淚就撲簌簌地滑落,一頭埋進萬消的懷裏,哭了出來。
“小姑娘,你看,右邊就是綏江。”網約車司機等杜宛適平靜一些,開口介紹道:“從兩岸的高山之間流過,少有的清澈。雖然不寬,但落差大,氣勢上很美。每天早上,有水霧彌漫,太陽出來時,說不定能看到彩虹。城裏人,喜歡。”
杜宛適抬頭看出去,窗外就有一層薄薄的水霧;仔細聽,有流水在歡快地流淌。萬消伸手,將她的淚痕擦去。
“我開慢一點?你們慢慢欣賞。”
“遠嗎?”杜宛適問。
“不遠,還有半小時路程。”
“嗯。”杜宛適看了萬消一眼,伸手來抱他,輕聲地說著,“每次都是你抱我,能讓我抱一下嗎?”
萬消點點頭,卻不知如何安放自己,偌大的個子,該怎麼讓她抱?
“你躺下。”杜宛適指揮著,“腦袋枕我腿上。”
萬消蜷縮在後排,抬頭看到杜宛適含淚的眼睛,大而清澈,比外麵的江水更透明。眼中有自己映在裏麵,一層層重疊,如同萬花筒般,直入到她心房。
杜宛適的雙手柔軟微涼,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臉盤,不放過任何一寸地方。萬消感覺到頭下,是她渾圓的雙腿,那裏溫暖。他探測到兩滴淚水撲麵而來,濺落在臉上。
杜宛適一把將他的腦袋,緊緊地抱向小腹,耳邊又傳來她壓抑著的啜泣。好心的司機將車速再次放慢,沒有再開口說話。
“會有什麼事嗎?”萬消快速分析著,“今天,將是天堂印象到貨的時間,許少肯定親自去取,媽媽那裏,應當安全。自己此行,雖有追兵,頂多被靜默者們抓走。他們走後,WK的分身溜回來,隻需一天,依舊可以和杜宛適你儂我儂。她在焦慮什麼?”
杜宛適心情激蕩,萬消感受到她的小腹,劇烈地波動,然後她長籲一口氣,那是強行在壓製的情緒。
“我愛你!”她說得很輕,但萬消聽得很清,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我愛你……”她一遍遍說個不停。
……
綏江縣城的政府指定賓館,靜默者M猛地醒來,他看了下時間,8點15分,有進步。然後坐起,開始回顧昨夜的最後畫麵。這個症狀讓他極其痛苦,原本的夜貓子,居然夜夜沉睡如死。
房門外的警衛,聽到裏麵有動靜,趕緊向靜默者W報告。W正在用M的T8改造芯片,連接著電腦,尋找萬消的蹤跡。隻是萬消似乎消失了,他有些摸不準,還能不能追蹤到他。
“你的這個遙控器,好像失去了作用。”
“或許吧。”M也有些不確定你了,“按理說,隻要程序在運行,就會定時發送位置信號。萬消的所有行動,都是程序在控製,就算坐著亦然。”
M根本不知道,萬消居然有了情緒,而情緒跳出了程序的設定,自行控製著他的行動。現在的萬消,沉浸在與杜宛適的感情互動中,程序的運行,已經是另一種變異的方式。
“還能找到他嗎?”W昨夜聽了M的話,一群人後半夜才趕到這裏。上級指示很明確,務必把靜默者M和萬消都帶回去。這個遙控MD無人機的功能,或許能顛覆世界的格局,豈能不重視。
“能!”M回答的很肯定,“畢竟隻是一段程序,我可以更完善地編寫,叫做‘二代’吧,功能更強大,隻是費用昂貴。”
“多貴?”
“組裝一具身體,差不多要7億人民幣。還不包括可以承載這段超級程序的芯片,鄙人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