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鳶是大戟的首都,坐落於大戟南部,七七八八的山峰都被它納入名下,街道兩旁除了樓,就是山,算是名副其實的山城。
大概萬重山的名字就是這樣來的吧。
萬重山人如其名,沉默寡言,但身高也有一米九,而且身材勻稱,不像那種一高就顯得鬼瘦的人,結實的臂膀總給人無比安全。
在感染屋熱之前,萬重山的膚色才不是瘮人的灰紫色,而是熱情的小麥色,就像高原上沃土,飽滿著陽光。而他耀眼的銀白色頭發柔散散的,有時候還會調情般輕輕地抖落著一絲絲野性的張揚,時隱時現的酒紅色眼睛更是少女心殺手,不知道他年輕的時候禍害了多少妙齡少女。
好吧,我承認,其實三十歲還算是年輕的……
這不老又不年輕的年齡,在人身上更容易體現一種稚氣剛剛褪去,沉穩得又正是時候的氣質。這種氣質,應該還可以收割不少粉粉吧。
“所以,你也中意這種類型的?”葉綠看著我目不轉睛地看著萬重山二十九歲那年在海灘邊度假的照片,壞笑地推了我一下。
“我……哪有……對了,他耳朵生來就是獸耳嗎?”我趕緊岔開話題,葉綠這家夥再在這種話題上跟他往下討論一句,就一定收不了場了。
“昂……不是,是感染屋熱之後……”
那是一個冷風肆虐的夜晚,和天空顏色很像的雲被風吹得散入了大氣層裏,就徹底看不清它的輪廓了,馬路兩邊的行道樹被風吹得嗚呼哀哉,不經吹的樹葉就劈裏啪啦地落了一地,電車呼啦啦地一閃而過,又見剛剛摔到地上的一把把葉子嗚哩哇啦地急得跳起來,破口大罵著電車速度太快。
路燈暗黃,有時候一閃一閃的,像是被風吹病了,吸著鼻子,難過地站在路角,看著零零星星的緊裹衣服的行人們搖搖晃晃地在風中蕩著。
尚筱節,習俗是一個家族的人們要聚在一個家庭裏麵,每人放飛一隻尚筱燈。
隻是,那年的尚筱節,天格外地冷,你一抬頭,風就吹滅了一群尚筱燈。
萬重山一個人住,那年,家族聚會的家庭是他舅舅家,他正匆匆往舅舅家趕,經過鎮角街,一條狗在不停地狂吠,雖然這種不止的狂吠,讓人們更容易裹緊衣服趕緊走掉,但是萬重山卻走了三步路,又踅回來了。杵在那條大黃狗麵前,雙手插在大風衣的口袋裏,一聲不吭。
大黃狗被這莫名其妙的家夥嚇住了,悻悻地哼了兩聲,吊著大尾巴,往一棟居民樓走,還時不時回頭看看那個奇怪的大哥哥,看著萬重山跟了上來,大黃狗放心地竄進了一單元的大門內,看來是有人需要幫助了……
步子一緊,萬重山跟了上去。
樓道裏沒了燈,月光慘慘地踩到樓道玻璃上,風也惡狠狠地甩著玻璃,砰咚咚地聲音在空蕩蕩的樓道裏反複,時不時還摻雜一兩聲大黃狗在頭上走廊裏低沉的嗚嗚聲。
這的確不太對勁,平常樓道裏的燈都是集中控製的,確保不會斷電的,這棟樓怎麼可能樓道燈都斷了?萬重山踏上了大黃狗守著的那層樓,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暴露在了萬重山的鼻子之下。
“嗯?”
最裏頭的房間的房門半掩著,幽藍色的光曖昧地如此招搖,濃稠的血,伴著地麵從房子裏滲了出來,反著屋內的藍光。
萬重山心裏大叫不好,便什麼都不顧地奔向了那間剛剛發生了慘案的房子。
推開門,見地上倒著一名頭發上沾滿了血,遮住了麵容的中年女人,萬重山將女人從地上扶起來,卻被女人驚恐的表情給嚇到了,這是看到了什麼表情才能扭曲成這樣!
大黃狗嗚嗚了一聲,萬重山才冷靜下來,環視了一下這間房子,玻璃窗碎片碎了一地,風灌進來,窗簾格啦啦地響,碎了窗子的那片牆下,躺著一個布娃娃,被濺了血,裏麵的填充的棉花狼藉地散落一地。
尚筱節,發生了一起命案,風吹滅了半片天空的尚筱燈。寓意不好。
嗬,什麼寓意好不好,那也隻是自然事理的另一個名字。
萬重山站起身來,他身上也沾了鮮血,但是在藍色的燈光下看起來是黑色的。他摸了摸大黃狗的腦袋,檢查了一下房間裏的對視儀,發現對視儀也被斷掉了。
想著這棟樓應該基本住滿了人戶,萬重山把流到房子外麵的血弄幹淨了,脫掉了風衣,敲了敲隔壁的門。
屋內傳來一聲顫抖的女聲:“是人是鬼?”
謔,這個問法把萬重山逗笑了:“哪來的鬼,我是人。”
半天,隔壁才開了門,探出一個驚恐的小腦袋:“你幹嘛?”
“你知道隔壁發生了什麼嗎?”
“死了人,我不敢動……”也是,殺人時不可能沒點聲音,隔壁這個嚇得花容失色的女孩一定知道,可憐她一直躲在床上,哪敢下床報個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