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箋水行”是夜間檔,“不懷好意”的聽眾總喜歡通信進來給人們講鬼故事,雖然那些觀眾在講的時候還自帶BGM,使氣氛變得很壓抑,但是每個故事裏其實都沒有提到鬼魂,也談不上靈異。不過越是獵奇的故事,其它聽眾越喜歡聽,煙雲散不怕講故事的聽眾帶來的氣氛,她隻怕,那個人是誰?
因為每次講故事的人,都是他。
第一個故事——雕花
求職失敗的法醫係畢業生築賣掉了父母留給自己的大房子,然後換了兩間小屋子——一間住房,一間工作室。
他另辟蹊徑,創造了一項新的職業,叫做雕花——為屍體雕花。
因為從小還有繪畫的底子,所以才敢將招牌打出去,而招牌打出去一個星期以後,有個男人來找了他。狹小昏暗的工作室裏充斥著藥水的刺鼻味,來的那個男的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帶帽皮夾克,帽子包著他沒有頭發的腦袋,口罩包著他神秘的五官。褲子是深紅色,有泥印子和不好聞的鏽水味。
見怪不怪,築沒明問來者的身份,帶著那個奇怪的男人看了自己的工作類型和收費標準。
“我的母親去了,她生前喜歡暗蓀蘭,你給她左肩上雕一朵。”男人說。
“先生,尺寸和具體位置”築冷冷地說,心裏在想,真巧,自己剛過世的母親也喜歡暗蓀蘭。
雕花,直接用屍體的血肉雕刻成委托人想要的樣子。
不知道築的心裏在想什麼,誰願意自己的身體死後被一刀一刀地割離自己?更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還真有人來和他談生意。
“三平方厘米,左肩頭。”
“三千仐,若要化妝,加五百仐。五個小時。”“好。”
仐是木星的鈔票。
但築想賺的好像不隻是錢……一個月,來了五個委托人,卻隻有那一個神秘的男人將委托談妥。築從來沒有出過門,甚至來給他送東西的人都沒有,不僅讓人起了疑。
不過住在他周邊的人對他有所忌諱,一個幹這行的瘋子,不理也罷。
後來,又過了一個月,上門找他談生意的人有那麼十幾個吧,不過談妥的還是少之又少,隻有兩人。一是用手指雕龍鱗尾,這一種很小的野花,一是用大腿雕禾昃圖騰——一種木星很常見的鏤空圖案。
後來,築的第一位委托人再一次現身,築倒吸了一口涼氣,問:“有事?”
“我有一個朋友死了,我想要你在他臉上雕一朵糖荷。”男人說完,摘掉了帽子和口罩。築驚恐地發現,這個神秘男人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三個月後,築的工作室關門了一樣,怎麼敲都沒人開門,有人去找築的住房,同樣是沒人。
本來不想理這個瘋子的鄰居們都覺得不對勁,於是報了警。
工作室裏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地上躺著已經幹癟的築,他的臉上,雕了一朵糖荷。
第二個故事——歌聲
不雨今年畢業考,她其實已經很困了,但是一閉上眼睛卻又睡不著,午夜,家裏很安靜。
她不是緊張,是有點興奮,想著自己終於可以真正地成年了。
筆在紙上刷刷地響,鍾在客廳,這房間裏現在連一樣可以自己發聲的東西都沒有了。
然後,漸漸地,不雨聽見了窗外有一陣碎碎的歌聲。引靈村有一個習俗,就是靈娘用招神術喚來死神,死神會用冥歌把死人的靈魂引到忘川河邊,然後由引靈人搖響引靈鈴幫他們度過忘川河。
不雨聽過冥歌,窗外那碎碎的歌聲,就很像冥歌。那歌聲太小了,不雨爬到窗台上,支起耳朵拚命想要聽清楚。
小時候,也這樣聽到過冥歌,媽媽就打她,說活著的人聽冥歌不吉利。
但是她就是很好奇,冥歌曲調脆靈靈地很好聽,不雨想知道這種陰間天籟會配上什麼樣的詞。
不雨下了窗台,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這個時候,爸媽都睡了。房門拉開一條縫,客廳裏鍾表嘀嗒的聲音立馬就擠進了房間裏麵。
嘀嗒——
早過了一天的交接處,早晨00:34,指針慵懶地往上撥了一下。
引靈村的靈娘說,00:34的時候,陰氣最純淨,可以安安心心地引導靈魂,沒有陽氣會摻雜進來。
不雨的窗戶緊閉著,她根本聽不到歌詞的內容。她以前問過靈娘,靈娘說,沒有人知道死神唱的詞。
她謹記著靈娘的話,卻不懂話裏的話。她想打開窗子或許就會聽清楚歌詞了。
不過不雨接下來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打開窗戶,而是再一次跳下窗台,把自己的門關的緊緊的,不讓自己房間裏的燈光跑到外邊去了。這樣,調皮的燈光就不會把自己偷偷聽死神唱冥歌的事告訴給爸爸媽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