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畢業典禮如期舉行,學員們個個挺直了胸膛,顯得精神飽滿,遠遠地列隊夾道歡迎關副書記及隨行領導。
張依然等人舉著機器來回奔忙,關副書記一行在熱烈的掌聲中步入會場。
關副書記被劉校長等人簇擁著,有幾個學員躍躍欲試想靠近一點,看能不能有機會和關副書記打個照麵,甚至握個手,喊一聲關書記,但大家還是有自知之明,唐突地湊上前,隻會讓關副書記和陪同的領導反感,隻能眼巴巴地等待機會,看關副書記會不會心血來潮走過來與學員們握手。
陪同的人員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該站什麼位置,走多遠,離多近,大家都心照不宣,場麵上都會有自然形成的潛規則。
賈明鎏已經在幾天前就開始緊張了,現在一看到關副書記,心裏更是一陣亂跳,慌亂地想著,如果關副書記跟他打招呼時,該怎麼反應,怎麼說?他既期盼著關副書記能向自己走過來,喊著自己的名字跟自己握手,那就是不發言,心裏也是舒坦的啊。但是,走過來了,關副書記要問到自己發不發言,那該怎麼解釋?這麼一想,又害怕關副書記看見人群中的自己,賈明鎏在慌慌張張之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關副書記,似乎有所期待,又十分擔心。
可是,關副書記並沒有任何超常的舉動,他的臉上始終掛著平和的微笑,看到任何人都是一模一樣的微笑,他的眼睛掃視著人群,似乎和每一個人都交流過,但又像是根本沒有交流,賈明鎏覺得他的眼睛分明是看到了自己,卻又一點特殊的反應都沒有,就像壓根不認識賈明鎏這個人,從來沒有見過麵,沒有握過手,此時在關副書記眼中,賈明鎏就是一個普通的黨校幹部培訓班的學員,就是平凡的五十幾分之一,和其他學員沒有任何的不同。
賈明鎏昨晚做夢還夢到過,關副書記走過來和他握手,親熱地笑著問,小賈,學得怎麼樣啊?這樣,別人就會知道,他們原來是認識的,是有關係的,臉麵上才更有光。可就是沒想到,關副書記不是某個人的領導,他是來看望全體學員的,根本沒有賈明鎏想象中的意思,他說的話,作的手勢,甚至走過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設計好了的,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小小的賈明鎏而改變,更不要說會走近來和他說話了。
賈明鎏卻不能理解這一點,他在陽光的照耀下,一時有點蒙,恍恍惚惚地想,發言的機會錯過了,就什麼都錯過了麼。
賈明鎏失魂落魄地跟著人群進了會場,連張依然衝自己打招呼的微笑都視而不見,張依然很生氣,扭頭和電視台的人調試機器,再也不看賈明鎏一眼,隻等著畢業典禮開始。
張依然哪裏知道,失去了發言機會的賈明鎏,滿肚子隻有悔恨和痛恨,心裏隻想著關副書記會怎麼看自己,哪裏還看得到其他人的臉色。
會場上竟然每個人都有席位卡,這是極其少見的,如果沒有省市領導來,這個班的學員平時聚餐什麼的,寫個名單丟在桌子上,就算是高規格的待遇了。今天省委關副書記帶領組織部、宣傳部等一行領導來,主席台上放個席位卡那是理所當然的,而作為一個畢業班的學員,在畢業典禮的大會上,給每個人都設置了席位卡,就顯得過於隆重了。
果然,不光是賈明鎏,其他學員也注意到了這個現象,有人奇怪地說:“咦,我們學員也有席位卡啊?”
關副書記被簇擁著進入會場之後,先朝主席台看看,又朝台下看看,笑了笑,說:“劉校長啊,這個主意不錯,正好可以讓我也認識認識這個班的同學。”
劉校長和沈敏當初的考慮是,如果不搞個席位卡,學員們肯定要為坐前排而爭搶,那會場上豈不是亂成一鍋粥,關副書記這麼一說,相當於他平白無故地得了表揚,忙笑著說:“是啊,是啊,我想,學員這麼多,要一個個給領導們介紹,太耽誤時間了,這樣更直觀些,嗬嗬。”
關副書記笑道:“老劉啊,你考慮的很周全,不過呢,這也是在變相批評我,我一直說重視這個班,要來看望同學們,哪知道忙過來忙過去,忙到最後一天才來,對不住同學們了。”
劉校長當然不敢批評書記,他趕緊說:“關副書記,您日理萬機,能抽出空來參加我們一個班的畢業典禮,就是對我們極大的鼓舞,這是我當黨校校長之後的頭一次呢,全校教職員工都感到非常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