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寶正在護城河工地對麵的一個茶社裏,與老潘臉紅脖子粗地爭吵。
從清源市物資公司拉回來的鋼材,超出了清單數量的20%,這是老潘按照段耀武的授意,指使李大寶在地磅上做了手腳,利用一個大功率遙控器幹擾了地磅電子稱量係統。段耀武最初的意思搞個10%就足夠了,免得搞大了露出破綻,可老潘動了單幹的念頭,讓李大寶操作成了20%,卻還是向段耀武報賬還是10%,剩下的10%價值也有幾百萬,動手之前和李大寶說好的是三七分成,可完事後老潘翻臉不認帳,隻肯給李大寶十萬塊,其餘的要獨吞。
李大寶自然不同意,一大早起來就纏在老潘的身後,磨磨唧唧地討價還價,老潘怕走漏了風聲,隻得把李大寶帶到了工地對麵的茶社裏威逼利誘。
老潘陰笑著,問道:“李大寶,怎麼樣?”
李大寶哭喪著臉說:“潘總,你要講信用。說好了三七分成,怎麼能說變就變了呢?”
老潘把桌子一拍,喝道:“李大寶,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潘總,二八分成總可以吧?”李大寶可憐巴巴地哀求道。
老潘一口拒絕:“不行,你小子有什麼資格跟我討價還價?就是昨天的十萬塊,你要再不滿意,我讓你一分錢也得不到。”
李大寶梗著脖子辯駁道:“潘總,我這也是冒著丟了飯碗的風險幹的啊,隻給十萬塊,你讓我一家老小的以後怎麼過啊?”
老潘嘿嘿一笑:“大寶,以後你跟著我幹,保管比現在混得好。”
李大寶眨巴著眼睛,不解地問:“潘總,我現在不就是跟著你在幹嗎?”
老潘大手一揮,正色道:“不,我們現在都是在替段耀武賣命,等我把這批鋼材變現了,錢一拿到手,我就要帶著弟兄們另立門戶了。”
李大寶看看了四周,膽怯地問:“那,段總能饒得了我們?”
老潘咬牙切齒地說:“哼,到時候,不定誰饒不了誰呢!”
李大寶從心裏往外冒著寒氣,他可不願意卷進老潘和段耀武的爭鬥,剛出道拚殺的時候,這兩人都以心狠手辣聞名於裝飾市場,後來成立了名城置業公司,段耀武在前台負責走的是白道,老潘主要帶著幾個心腹弟兄在幕後下黑手,這兩個人要是真的鬥起來,誰勝誰負李大寶自是難以預料。他小眼睛轉了幾圈,弓著腰討好地說:“潘總,你看能不能再給個三五十萬,我和老婆做點小本生意,過點安穩日子算了。”
老潘勃然大怒:“李大寶,你的意思是不肯跟老子幹了?”
李大寶嘿嘿一笑:“潘總,你就不怕段總知道了?”
老潘鐵青著臉,手指到了李大寶的鼻子上:“你這是威脅我?李大寶,你要是識時務,以後跟著我還能吃香的喝辣的,否則,就別怪我老潘不講義氣。”
李大寶漲紅了臉,剛想開口再爭辯幾句,朱莉的電話打過來了。
朱莉剛說了幾句,李大寶看著老潘的冷笑,早已明白了大半,他心裏發虛,背上冒汗,屁股有半邊已經不在椅子上了。他強作鎮靜,壓低了聲音安慰道:“朱莉,你別怕,慢慢說。”
“嗚嗚,他們用槍指著我的腦袋,讓我轉告你要知足。大寶,你在哪呀?到底怎麼了?”
“我知道了,老婆,沒事的,我一會兒就回家。”
朱莉柔弱的聲音徹底擊潰了李大寶,他瞪著眼睛死死地盯著老潘,嘴唇顫抖著說不住話來。
老潘看李大寶又氣又怕的樣子,知道胖瘦二人已經把事辦妥了,他笑著說:“大寶,你老婆真漂亮啊,才一會兒沒見,就想你了。”
李大寶紅著眼,逼視著老潘,色厲內荏地說:“潘總,別要逼我,大不了魚死網破。”
老潘走過來,拍了拍李大寶的肩膀,笑著說:“大寶,我能心平氣和地跟你坐下來談,就是看你是個能辦事的幹將,將來我虧待不了你。你可不能犯傻啊,就算你馬上去向段耀武報告,我來個一問三不知,你想想看,段耀武是會相信你還是會相信我?到了那個時候,恐怕你這條魚死定了,我這個網也破不了。錢多多的小舅子,按說也是為段耀武賣命有功的人吧,還不是不明不白掉進水庫淹死了。”
李大寶像一隻針紮了的氣球,耷拉著腦袋不說話了。
老潘一手端起一個茶杯,自己碰了一下,遞給李大寶,笑眯眯地說:“大寶,算了,等這批鋼材變現之後,我再給你加十萬,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回家吧,別讓你老婆等急了。”
李大寶仰頭把杯子裏的茶水一飲而盡,垂頭喪氣地跟在老潘身後出了茶社,出門差點與胖瘦二人撞個滿懷,他黑著臉閃過一旁,招手打了個車就往家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