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明鎏在看守所裏翹首以盼了一個多月之後,終於在某一個上午,有一個管教幹部走了過來,喊住正和一幫子人在紮燈籠的賈明鎏,一臉真誠地對他說:“恭喜,518,你可以走了。”說完,從身上拿出一大串叮當作響的鑰匙打開了鐵門。
“去哪?”賈明鎏和魯雲飛同時問,都不明白管教幹部的意思。
管教幹部回答:“518,你沒事了,可以出去啦。”
這句話讓賈明鎏一陣天旋地轉,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人還站得筆直,問道:“你,沒騙我吧?”
管教幹部嗬嗬笑了,他說:“518,你關係那麼多,後台那麼硬,我哪敢拿你開心啊。”看賈明鎏還立正站著不動,又笑著問:“你是不是不想出去?”
“當然想!”賈明鎏立即抬腿邁出了囚室,甚至沒想起要跟魯雲飛來一個告別擁抱。
還是魯雲飛在裏麵喊道:“賈兄弟,走好啊。”
賈明鎏這才意識到自己過於急不可耐,回過頭來衝魯雲飛笑道:“魯兄,再見。”
“靠,再見你個頭啊,誰想跟你在這地方再見。”賈明鎏被魯雲飛逗樂了,本想還跟他說幾句出去之後幫他一把的寬心話,卻被管教幹部推搡著走了。
一個多月來,賈明鎏不知道這些日子外麵發生了些什麼,但卻清晰地記著今天是幾月幾號,自從如夢和吳旭走了之後,他就在牆角落裏劃著記號,滿懷希望等著重見陽光,由於有李建軍的關照,看守所裏自然不會有人再為難他,但還是要和囚室裏的人一樣,做一些諸如糊紙盒紮燈籠一類的簡單手工勞動,一是打發時間,免得胡思亂想,二是為看守所創收,天天都有任務指標。賈明鎏一時心血來潮,還把原先每個人各自為政的生產方式,改為了幾個人相互協作的流水線作業,一舉打破了看守所人均糊紙盒的紀錄,得到了加餐一頓肉的獎勵,樂得魯雲飛捶著賈明鎏的胸口說,媽的,有學問就是不一樣。
自從有了那次夜間打鬥之後,魯雲飛和賈明鎏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用魯雲飛的話來說,那就是臭味相投。
在臨江市的道上,年輕時候的魯雲飛還小有名氣,後來年紀大了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便收斂了火爆脾氣,在路邊擺了個修車攤子,維持著生計,每天守攤子的時候,還幫著街坊鄰裏照看著孩子們過馬路,由於為人仗義,爽快,修車的生意也算不錯,平日裏上下學的孩子們從攤子邊路過,還會一蹦一跳地喊一聲“魯叔”,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倒也安穩自在。
隻是某一天,一個騎車人撞倒了一個中年婦女,騎車人趁其不備,溜之大吉,這種事情魯雲飛一年四季見的多了,也懶得搭理,沒想到,街坊一個16、7歲的半大孩子放學剛好路過,就把車子停到魯雲飛的攤子前,過去扶了一把摔倒的中年婦女,卻被這婦人反咬了一口,硬說是這半大孩子把她撞了,非要他賠償醫藥費,旁邊還有個男子幫著婦人連嗬斥帶嚇唬,把個孩子急得直掉眼淚。
魯雲飛實在看不過去,就走過去替半大孩子說話,這位嫂子,這事我親眼看見了,明明是人家孩子好心扶你一把,你怎麼還賴上孩子了。
婦人變了臉,大聲向看熱鬧的人說,哼,要不是他撞的,他吃飽了撐的,這麼好心來扶我?旁邊那男子跟著起哄,是啊,是啊,現在哪有這麼好的人,不是他撞的才有鬼呢。
半大孩子傻了,眼淚汪汪地喊了一聲“魯叔”。
這下婦人更來勁了,叫道,好啊,怪不得你幫他說話,原來你們是一夥的,合起來欺負老娘。
魯雲飛陪著笑解釋,這跟熟不熟沒關係,確實不是這孩子撞的你。
婦人哪裏肯依,說:不是他撞的,那你說是誰撞的?
魯雲飛嘿嘿一笑,你也看見了,那小子不是跑了嗎?
婦人開始耍潑,啊呸,照你這麼說,我他媽的不是被白撞了。
魯雲飛壓著火想要息事寧人,就勸解道,嫂子,你也沒多大事,我替孩子給你道個歉,算了吧。
這下被婦人抓住了把柄,看看,看看,承認了吧。不行,老娘不能被白撞了。
這時那男子來替婦人出頭,嗨,夥計,孩子把人家撞了,道個歉就完了,賠錢,要不就報警。
魯雲飛拿眼一斜,心裏明白了幾分,大概是遇上了撞猴子的了。媽的,這種下三濫的招數,老魯當年就看不上眼,你們現在還衝一個孩子使,不是窮瘋了,就是心黑了。他把半大孩子往邊上一推,說,你回家,這事交給你魯叔了。待孩子走遠,魯雲飛冷笑道,小兄弟,要是真是家裏急著缺錢花,百八十的我老魯還是拿得出來的,就別訛人家一個半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