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電梯緩緩向上,我一直觀察著這個人,這個醫院一共17層,升到13層的時候已經不再像先前這麼擁擠了,電梯裏麵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我這時候看到了這個人的下半身。
我眉頭一緊,百分之百確定,這個人的腰側暗藏了一把起碼20裏麵的刀子,因為他的站姿很端正,但是又和每天穿著西裝出席各種重要場合時候那般端正的站姿不同,可以明顯的看出,他身體左邊的衣服有一道因為硬物而硬撐起來的痕跡。
要是說下半身中間有一個20厘米被撐起來的痕跡,那我肯定不懷疑他,而是會羨慕他到五體投地。但是此時,我敢肯定,他一定是帶著一把刀子的,大半夜跑到醫院來,還帶著刀子,一定沒有什麼好事情。
我心裏暗暗地猜想著這一切,“叮”的一聲,我抬頭看去,15樓到了,我收起了心中的疑慮,慢慢的走出了電梯。
看著頭頂掛著的指引牌,走到了血液科的前台,前台依舊是一位護士姐姐,年齡大約23 24歲,正直女孩最完美的年齡,我上前正要去詢問我弟弟在哪間病房的時候,隱約聽到了我爸爸的聲音。
“醫生,求您了,醫生,您就讓我兒子繼續住在病房裏麵吧,把藥繼續供上好嗎,我給您跪下來了,我求您了,錢我這兩天就給您,好嗎,您,您,您也說了,我兒子要是斷了藥,病情一定會加劇的!我求您了,醫生。”
聽完,就聽見“咚,咚,咚。”的磕頭的聲音。這些聲音是從前台後麵醫生的休息室傳來的。
“你起來,你起來,不要在醫院鬧,我給你說,你給我這裏鬧是沒用的,錢也不是給我交,是給醫院交的,給醫院交了錢,醫院才能給我藥,我才能給你兒子用,你明白吧,你趕緊起來,多大的人了,真是的。”
“而且你們的住院費已經花完了,後麵排隊等著病床的人還多著呢,你總不能讓那些交了錢的人住在樓道裏麵,你們不交錢,還占用著病床吧,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我聽出了那懇求的聲音就是我父親的聲音,我趕忙衝了進去,身後的護士姐姐也沒反應過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我都已經一把推開了醫生休息室的大門。
眼前醫生正坐在電腦麵前,看都不看我父親一眼,而我父親哭的像個淚人一般,額頭也因為用力過度,開始紅腫,跪在地上滿臉絕望。
我正要對父親說話,父親就看到了我,本來悲痛,無助的表情轉眼變成了憤怒,瞬間站起身來,伸出手來就要給我一個巴掌。這一巴掌的力度,要是扇在我臉上,臉肯定是要腫好幾天的,我自然是能反應過來,躲掉這一巴掌,但是我沒有躲。
這一巴掌,是我欠我眼前這個養育了我20年的男人的,我要還給他,而且這一巴掌,完全不能抵消他苦苦養我的20年,上一輩子對我爸的虧欠,這一輩子得一點一點還回去。
“啪”的一聲,我臉上已經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
我站在那裏沒有還嘴,準備聽著父親對我的責罵,要是上一世,父親這樣扇了我,我早都轉身走掉了。而如今,我手捂都沒有捂,硬是聽著腦子裏麵嗡嗡嗡的聲音回想著。
低下頭,表示出認錯的姿態,靜靜地站著,卻遲遲沒有聽到父親的責備,我緩緩抬起頭,看見父親本來憤怒的眼睛裏麵,此刻又充滿了淚水,看著父親的眼睛,心裏陣陣作痛。
“爸!對不起!”我聲音哽咽,說出了我上輩子一直沒有說的話。在那不見天日的日子裏麵,尤其是當線人的日子裏麵,我的願望就是能扳倒王西,結束線人的生活,拿著應得的錢回來給父親說聲對不起。
如今,說出來了,心中積壓了20年的愧疚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對不起,爸!”我淚水在眼眶裏麵打轉,嘴角因為激動而抽搐著。
看著爸爸滿臉的淚水,臉上盡是心疼的表情,和我一樣也哭成了淚人。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如今兩個大男人大在大眾場合哭的像一個娘們一樣,定是遭了一堆人的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