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漪，你不該來的。”他的聲音幾近平靜，我卻聽出了其他的意味。
“嗬！不該來？連祁，留在幻象裏就那麼好麼？逃避現實就那麼好麼？”
他搖搖頭，聲音依舊平靜:“不是好，而是，重來一次，我不會讓不該發生的事，再發生。從此，平淡安穩一生，這不是我們最想要的嗎？”
“我……們？你是說我，還是，辛玉？”
他不語。
“你留下就可以和你的家人永遠在一起了，是麼？可是，”我覺得自己的眼淚再也無法控製，聲音也跟著哽咽起來，“連祁你有沒有想過，我現在還有什麼？師父沒了，小宇沒了，黃素成了普通的小狐狸，我無父無母，還要對抗淨心教，現在連你也要離開我！”
我咬著下唇，早已泣不成聲:“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連祁，你是不是打算娶了辛玉，然後和她在幻象中過一輩子？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我這裏，”我揪住自己的胸口左側，淚眼汪汪的質問他，“也會痛！”
“原來，自始至終，我對你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連祁，你真的不曾對我有一絲疼惜憐憫嗎？”
他低著頭，始終不語。
我卻感覺自己的心快要疼死過去，指尖的血還在不斷湧出，已和這鮮豔的婚房融為一色，早分不清地板上綻開的梅花，是自然的，還是人為添上去的。
突然，我感覺胸口一陣刺癢，緊咳兩聲，鮮紅的液體從口中毫無預兆的直衝出來，將我的眼前一片盡數染紅。
身體也終於沒了力氣，重重地倒了下去。
做天師好累！純陽，下輩子我不做純陽女，不再學道法了好不好？身累，心也累，很多事情我都無法掌控。
直到現在我才驚覺，我除了已經逝去的師父，真的，一無所有。
我感覺有人在溫柔地輕撫著我的額頭，那觸感卻有一絲微涼。下意識睜眼去看，清麗的五官，長發柔柔的披在身後，一襲輕紗如幻似夢，讓我的視線變得無比柔和舒服。
“你醒了。”
“純陽？”
她微微勾唇，“你在心裏呼喚我，我自然就出現了。”
我搖搖頭，直言:“純陽，我好累。可不可以，換人啊？你懂得那種煎熬嗎？眼見著發生的一切卻又無能為力，就連身邊的人也留不住。一切事端，似乎永遠沒完沒了。我真的好累，想放棄了。”
她默默地搖搖頭，又抬起微涼的手覆在我的臉頰指腹細細摩挲著。那專注的神情，真是溫柔極了。我從未想過，她居然還有這樣溫情的一麵。
良久，她見我情緒稍稍平複下來，才輕啟朱唇:“回去吧。你這樣的決定不也很自私麼？和連祁又有什麼區別呢？你放心，連祁已經果斷從幻象中將你帶出來了。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你不該質疑。”
我從地上爬起來，站在原地仍不想動。
她上前不輕不重的推了我一把，臉色也沉下幾分，似乎生氣了。
“好了。鬧夠了脾氣就回去吧！事情遠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連祁就在幻象中無非就是那裏有他的父母，兄弟姐妹，有未死的一百五十六口家人。你不是比不過辛玉，你是因為他在幻象中接觸了久違的親情，而暫時被忍痛忽略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