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聲轉頭,果不其然,是他。
一襲白衣,衣擺隨風翩然飄飛,修長的身形在黯然的地府中也滿帶光華,熠熠生輝,照亮了一方天地。那清澈的雙眸浸滿了溫潤的笑意,黑瞳映出我的身影,深邃又有些迷離。
我下意識錯開他的目光,這樣的情意,我實在接受不了。
“師父怎麼來了?”我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平淡無波,冷冷地問道。
他唇角的笑意果然僵了兩分,順著我的目光也看向橋上:“你在茅屋外的陣法,我又幫你加固了幾層,希望能有些幫助。我本來還擔心你過的不好,不過,看眼下,你終於找對自己的位置了。我很欣慰。”
“嗯。說起來,我除了偶爾會夢到連祁以外,倒是一次也沒夢到過純陽了,更沒有和她說過話了,就好像消失了一樣。”
“之前的純陽,也隻是藏在你魂魄中的一縷殘魂罷了,現在她是真正的回歸到你的魂魄裏了,所以,你自然也見不到她了。而真正的純陽神,早在五千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說到最後一句,他的眸色暗淡下來,聲音也有些落寞。
我一笑,偏頭看他:“師父,你能跟我說說,當時你是怎麼對純陽表達心意,她又是怎麼高冷淡然地拒絕你的?”
他瞬間黑了臉,柔和的目光也變得十分犀利,狠狠地刮著我,俊秀的臉皮抖了抖,不自然地暴露出少年人的窘態。果然,一遇到“情”之一字,即使是神,是仙,也無法逃過他的桎梏。
不管,師父對我的心思到底是怎樣的,我卻也已經原諒了他當初的行徑,可在我的心裏,無論他多麼俊朗挺拔,閃亮耀眼,他都是我師父,隻能是我師父。
他倒是也沒有再提起以前說過的那些過分的話來。
從那以後,我一直堅持著和周雲生師父生前的事,到處幫人捉鬼驅邪。但是從來不會捉任何一個可以引渡的厲魂來為連祁的魂體湊數。
這樣一來,八十一個厲魂的工程就變成了一件非常緩慢的工作,緩慢到,集齊這八十一個幾近瘋魔的厲魂我足足用了十年的時間。
在這十年裏,我眼看著連祁在水晶棺中的魂體由最初隱約的一團淡紫漸漸變為深紫,然後凝聚成型,若隱若現。
我還記得他剛剛凝聚成型的時候,看著水晶棺中那俊美無雙的樣子,興奮的好幾天都睡不著覺,甚至於我都想湊過去摸摸他,親親他。
可是我知道,剛剛凝聚成型他很脆弱,貿然開棺,我的陽氣會傷害到他。於是乎,附在水晶棺上的手指隻能忍了又忍的撤回來。
再後來,他的魂體又漸漸加深,不再透明了,我的心也跟著歡呼雀躍。他的水晶棺中安靜地沉睡著,依舊逆天的睫毛,撩人的桃花眼,粉嫩的薄唇,似乎下一秒就會輕輕開啟,吐出一句:“漪漪,這麼久了,想我麼?我想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的緣故,一想到這些,溫熱的眼淚總是止不住簌簌的往下掉,最後就是,一邊擦眼淚,一邊笑著。
等到厲魂聚齊的差不多的時候,我就很少出去了,專心的呆在小茅屋裏,布陣法,等到聚陰日的時候,帶他去曬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