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的命,我們都認了。”成兒他娘隔著門板,傳出的聲音透露出濃得化不開的絕望。
從天黑等到天亮,滿滿的一桌子草藥汁,無人問津。
“為什麼?”楊天玥木然的坐在旁邊,臉色不太好看。
明明是真的解藥,為什麼沒有人來喝?她辛苦的奔波和研製的結果,為什麼會得到這樣的待遇?她有心救人,可人卻無心存活。
“人間有路卻不走,地獄無門偏去闖。要生要死,他們做了決定,事已至此,便與你無關。”一夜的冷風吹,已讓她的嘴唇泛白,他看了一眼,有些心疼。
江南這一路,本就是想讓她出來散散心的,所以她說什麼,他大多順著。可是,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既然這村子的人都抱著必死的心,那麼回宮之後,他便下旨讓人屠城,好了結他們這唯一的心願。
“不行,我不能就此罷手!他們明明有活下去的機會,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白白送死。”楊天玥忽然起身,也不在乎腳後跟的傷口,大步的朝後山跑去。
莫儒歌並沒有追上去,隻將她遠去的身影收納進眼底。雖然不知道她為何如此堅持,當然,他也不需要知道,但也隱隱讓他明白了一些事。這個女人,一旦認定的事,就會像這般不顧一切的堅持下去。她不是說愛他嗎?他既然是她認定的人,也在他身邊呆了這麼久,當真說要走就走嗎?
莫非,她一聲聲的求他放手,隻是在試探他?若果真如此,這個女人,可比他所認為的還要狠。心機重,城府深,恐怕才是適合這個女人的詞吧?
一陣風過,卷走了一些還晾在地上的黑苔草。莫儒歌並未出手,任它們被風吹散,吹飛。
“你又來幹什麼?”小丫頭用實驗厭惡的眼神看著這個不速之客。
“走,跟我去救人!”楊天玥不由分說,抓著她的手腕就往門外走。
“救什麼人?李家村那群見死不救的人嗎?”得不到答複,小丫頭立馬領悟過來,“你是大夫!哼,之前還騙我說途經此地的路人,我正奇怪呢,哪有路人那麼愛多管閑事的。”
“我已經找到了解藥,可是他們都不願喝。就是因為你,他們自知對不起你,所以心生愧疚,認為他們村子遭此劫難全是報應。”她有心相助,可是揮出的拳頭就像打在棉花團上,一點也不得勁。
“他們活該!”小丫頭年紀雖小,但力氣卻不輸她,奮力一推,就擺脫了她的禁錮。
許是力氣過大,她藏在袖中的一個小物件滾落而出。楊天玥定睛一看,原是一隻用稻草編成的小兔子。
“這是你娘留給你的?”看著小丫頭急急忙忙的撿起來,還一邊吹著,一邊拍去上麵的塵土,顯然十分寶貝那小玩意兒。
“不是。”小丫頭閃爍的眼神被楊天玥捕捉到。
“是心上人送的吧?”這個年紀的姑娘家,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
小丫頭不作聲,小心翼翼的把小玩意收進袖子裏,偏不去看她。楊天玥一看這神情,便知自己的猜對了。
腦中思緒飛轉,再看看她身後的小屋子,楊天玥心中已有了打算。
“那個人,是李家村人對吧?你下了毒後,並沒有離開村子,而是留在側山上。就算是想看他們受盡折磨的模樣,也早該看夠了吧。你在等誰?”雖然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楊天玥想賭一把。
小丫頭在村子裏呆的時間不長,她也說過自己還沒找到生父,那麼,她在等的那個人,一定就在李東的家裏。據說李東家裏的條件不錯,少說也有五六個家丁。李東的兒子已死,那麼,會和這丫頭暗生情愫的,隻會是那幾個家丁之一。
“你把帶有毒的染料倒進河裏,就不怕他會中毒嗎?”這是楊天玥唯一想不通的一點,既是喜歡那人,那她還如何狠得下心來。
“那一天,他沒來救我。”小丫頭說得絕情,但眼中已經泛了紅。
“他那一天也在岸邊?”楊天玥有些懷疑。
“我不知道,那天岸上的人那麼多,我沒看到他也很正常。但是他明知道我那天會發生什麼事,他怎麼會不來呢?”眼淚不受控的落下,小丫頭滿臉的委屈。
想起他每天給他送飯時的微笑,想起他送給她稻草編成的小兔時的羞澀,想起他偷偷親吻在她額頭卻被她發現時的慌張,小丫頭的眼淚落得更歡了。自從娘親過世後,再也沒有人像他那般對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