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賤我快樂
石敬瑭剛出道混江湖那陣,骨頭並不軟,完全稱得上血氣方剛。那陣子,他跟在後唐貴族李嗣源屁股後麵,又是呐喊又是揮拳,嗓門比誰都大,拳頭比誰都硬。總之,為了幫助李老板把事業做大做強,他敢於赤膊上陣跟任何人叫板,總是猛衝猛打不怕犧牲,威風凜凜像個大英雄。李老板把他的英勇表現看在眼裏記在心頭,不僅把女兒許配給他,自己當上後唐皇帝後,還任命他為掌管邊防軍政大權的節度使。李老板的想法很簡單,用女兒和高官位子把石敬瑭緊緊拴住,他就會死心塌地為後唐賣命。
可惜李老板隻知道籠絡石敬瑭,卻忘了拴住幹兒子李從珂的手腳。他撒手歸西後,兒子李從厚繼位,後唐江山就開始跳搖擺舞了。李從珂趨勢而上,跳出來起兵造反,眨眼間就奪了後唐皇位。這下石敬瑭就遭殃了,他和李從珂從前是李嗣源的左膀右臂,一向針尖對麥芒,恨不得抓住機會把對方生吞活剝。現在李從珂當了皇帝,惡搞石敬瑭簡直沒商量,直接就把他降職攆到偏遠地方當芝麻官。李從珂沒有下狠手斬草除根,擺明了是想玩貓和老鼠的遊戲,潛台詞就是等著老子慢慢收拾你。石敬瑭不想被人家活活玩死,唯一的選擇就是挺起胸膛大喊造反有理。
造反不是吹肥皂泡,嘴巴一動就冒出美麗的泡泡。造反需要實力,要真刀真槍來一場你死我活的PK大賽。石敬瑭雖然拉起造反大旗,但感到以自己的實力要滅掉後唐有很大的難度,弄不好造反還沒成功自己就已經成仁了。自力更生打天下這條路顯然是走不通的,隻好低三下四請外援幫忙。請外援當然要講條件,人家足球聯賽請外援都要經過雙方多次討價還價,最後才能敲定。石敬瑭卻很幹脆,根本沒有召集手下的幹部商討一下,更沒有通過大家舉手表決,也沒有找中介公司拉皮條,而是直接讓人起草一封書信向契丹稱臣,表示願意拜外援契丹皇帝做父親,並答應如果契丹出兵滅掉後唐,就把雁門關以北的燕雲十六州土地獻給契丹。
這哪裏是請外援嘛,簡直就是賣國投降引狼入室,惡搞自家祖宗和產業。有人擔心躺在棺材裏的先人祖宗會跑出來跺腳罵娘,就極力勸阻。但石敬瑭病急亂投醫,隻管目的不擇手段,隻顧成績不管過程,壓根就不聽勸告。用他的話說,在江湖混總是要付代價的,隻要跪著能夠活命,就沒有必要硬充好漢站著去死。再說當兒子又不會缺鼻子少眼睛,隻要誰能幫他打垮後唐,要他跪在地上當孫子都行。一個人賤到這個份上,就算全國人民齊聲高喊“站直了把別趴下”都沒用。麵對這種壓根不把自個兒當人的一堆狗屎,我們隻能集體默哀三分鍾。
那個叫耶律德光的契丹皇帝本來就有向南擴張的野心,做夢都想到中原的職業聯賽挖一桶金,現在石敬瑭這個笨蛋主動寫信求援,還開出如此優厚的條件,他不答應簡直沒道理。於是,耶律德光率領五萬精兵揮師南下,一路勢如破竹,十八般武藝才耍了兩招就把後唐軍隊打得大敗。他耀武揚威來到晉陽,石敬瑭屁顛顛地就跑出去迎接,還跪在地上奴顏媚骨地稱他為父親。耶律德光心裏甭提有多高興了,隨手就把後晉皇帝的椅子扔給了石敬瑭。石敬瑭居然沒有忘記禮尚往來的高尚品德,趕緊兌現諾言把燕雲十六州讓給了契丹,還答應每年送綢緞三十萬匹。
要說石敬瑭真算不上是惡人,壓根就不懂什麼叫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不知道當上了中原皇帝就他娘的來個翻臉不認人,反咬耶律德光這個北方佬一口。他除了一臉賤相惡搞自己之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本國百姓麵前臭顯擺。他每次向契丹上奏章,都一絲不苟地尊稱契丹皇帝為“父皇帝”,在落款處自稱“兒皇帝”,徹頭徹尾把自個兒當哈巴狗。但他的熱臉往往貼上的是冷屁股,人家契丹人有時不大領情,三天兩頭就派人過來指手畫腳,他居然一點都不生氣,又是賠禮又是道歉,好像身上沒長骨頭一樣。有這樣的老板當家,手下的職員到了契丹,自然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總是受到各種刁難。全國人民都為此感到屈辱,可石敬瑭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這一切跟他沒關係似的。
其實我們沒有必要恨鐵不成鋼,更沒有必要大聲疾呼又吵又鬧,人家石敬瑭堅信“我賤我快樂”,在他的字典裏壓根就沒有羞恥這樣的詞彙。他的指導思想很明確,錚錚鐵骨有個屁用,皇帝椅子比他爹爹的什麼都重要。隻要能保住皇帝椅子,他可以一跪到永遠,把自個兒作踐到底。確實,石老板願意把人格和尊嚴這種東西放到腳底板下踐踏,喜歡自作自受惡搞自己,關我們鳥事。
惡搞成巫婆的天下
樊胡子這個名字猛然聽上去,很有點江湖莽漢的味道,很多人可能以為人家像李逵那樣長著滿臉大胡子,眼睛鼓起來比雞蛋還大。其實,樊胡子沒長一根胡須,絕對屬於正宗的雌性產品,長期靠裝神弄鬼混江湖。我們不必打著科學的旗號,把自個兒當成揮舞大棒的城管隊員,劈頭蓋臉嗬斥人家搞迷信活動,還命令人家在三秒鍾之內從老子眼前消失。用樊胡子的話說,老娘的職業是巫婆,隻會這一門手藝,不三天兩頭搞點迷信活動掙錢糊口,就隻有喝西北風餓死。人家如此可憐,我們還是放過她吧,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餓死。
把送神請仙、畫符咒水當成一種職業,惡搞一下愚昧無知的普通群眾,應該說並不稀奇,就連今天都還有人靠這種把戲維持生計。稀奇的是,這樣一個神神叨叨的巫婆跳了幾段大神舞蹈,就把南漢皇帝劉搞得五迷三道找不著北,到最後還把南漢江山都搞丟了。實事求是地講,不是樊胡子的本事大上了天,也不是她的惡搞水平有多高,而是劉本身智商有問題,中樞神經天生就有毛病。地球人都知道,蒼蠅絕對不會叮無縫的雞蛋。樊巫婆這隻蒼蠅是聞著臭味才跑來的。
不是我們故意誣蔑他,劉確實像個神經病。比如,他總是對閹人一類的品種格外信任。其實,信任閹人也就罷了,他竟然規定凡是有才能的官員,或者讀書人中了進士、狀元,都要先閹割了才能得到重用。這就很沒有道理了,絕對屬於心理變態那個範疇。但劉皇帝卻理直氣壯地認為,如果官員有了家室,有了妻兒老小,肯定不會對皇上盡忠。國家老大的思想如此荒唐,下麵的腳爪就會緊跟形勢做出荒唐的舉動,很多人為了混進官場或者得到提拔重用,幹脆提前自己動手把自個兒閹割了。這樣一來,小小的南漢王國幾乎成了閹人的天下,全國百姓都開始沒頭沒腦地惡搞。
按說樊巫婆和閹人這類人妖是有根本性區別的,壓根就不可能進入劉皇帝的視線範圍,更不可能跑到皇宮風風光光又唱又跳,她又不是著名歌星或者得過國際大獎的舞蹈家。但是,有個叫陳延壽的閹人為了從龐大的閹人堆裏脫穎而出,就別出心裁玩起了溜須拍馬的新花樣,三天兩頭跑到劉皇帝跟前吹噓樊巫婆有未卜先知的本領,能夠與神靈往來。劉皇帝雖然不是文盲,但明顯沒有接受過科普教育,壓根就不懂唯物主義,再加上他對閹人一向信任有加,好奇心稀裏糊塗就被勾引出來,還急不可耐地命令陳閹人趕緊將樊巫婆請到宮裏來,為他表演神功。
不要以為樊巫婆聽到大老板召見,就會腿肚子發軟。事實上,她在江湖闖蕩多年,大風大浪見得多了,不僅練就了天大的膽子,還悟出一個真理:全天下的人都是白癡,哪怕他是萬萬歲的皇帝老爺。有這樣的膽量和真理墊底,樊巫婆進了宮裏,見到大老板一點都不心虛,還裝腔作勢宣稱自己是奉了玉皇大帝的使命,專程到這裏來輔佐南漢統一天下的。為了證明自己沒有信口開河,她告訴劉皇帝如果不相信,她可以作法請玉皇大帝附在自己身上,親自與皇上說明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