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鎖匠沒給我好臉色,非常幹脆的拒絕了我的請求,這就是手藝人,把尊嚴看得比什麼都重要,雖然我說的是事實,他確實是瞎子瘸子,但是對他來說確實不能夠忍受的。他自己會賺錢,足以撐起一個家,他覺得自己並不是一個弱者,相反他拍出一遝錢向我證明,他很強的!倔強的老頭!
“老夥計,我知道錢對你來說並不重要,那隻會讓你煩惱,但是他那把鎖不是現代工藝製造,我猜可能是古代失傳的工藝,你不想看看?”老師傅叫他老夥計,看來對他的了解還是比較多。這種奇人高人往往都有一些特別怪的脾氣,或許錢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羞辱,但是他很尊重自己的職業,就比如他。
老鎖匠一聽說古代失傳的工藝就立馬來了精神,本來是個瞎子,但是他的眼睛好像在閃閃發光,本來是個瘸子,但是他健步如飛!這下不用我苦口婆心的求他,他親自來給我要,非常強烈的想要研究研究青銅鎖。
“小兄弟不要見怪,我就是一個糟老頭,剛才的事也不要放在心上,既然你有這麼一把鎖,我可以免費幫你看看!”老頭子一雙全白的瞳孔,熱切的看著我。
路燈照在他臉上,投下一縷暗淡的光,他的眼睛沒有瞳孔,理應無神,但是我從裏麵看到他的熱情。就好比餓死鬼在埋葬千年後,逮住了一個倒黴蛋,終於可以找個替死鬼還陽了!這是怎樣的熱愛,對自己職業的忠誠熱愛,雖然他像個乞丐,是個脾氣臭到家的老頭,我確實很感動。
“謝謝,你隨便看,錢我也一分不少付給你,希望你有辦法打開它!”我對他沒有報多大希望,感動是另一碼事,可畢竟他是個瞎子,他能看到鎖的內部結構嗎,顯然是不能的。
老鎖匠拿著銅盒子摸索了好長時間,他眯著眼睛,在細細的感受上麵的雲圖,比起貝多芬忘我的彈奏,他好像更加陶醉於手上傳遞給大腦的感覺。那種行雲流水的紋路,優美的弧線圓潤的像處子的肌膚,他便是饑渴的餓狼,垂涎於它的美色。突然,老鎖匠臉色一變。
“我怎麼沒摸到鎖眼?”他一臉迷惑的問我。
臥槽,感情你一臉的陶醉都是裝出來的,摸了半天居然還不知道鎖眼在哪兒。我就知道他不行,瞎子怎麼能開鎖?
“老夥計,你摸那玩意兒是個盒子,鎖是旁邊那隻小的,隻有指甲蓋那麼大!”老師傅苦笑著說。
“哦哦哦哦哦哦,原來摸錯地方了,我就說怎麼會有這種鎖,傳統工藝造的鎖都有鎖眼!”老鎖匠也很尷尬,說了一些我聽不懂,他覺得很專業的話來掩飾他的尷尬。
他細細的感受小銅鎖的外部造型,那麼小的東西他居然摸了一個小時,要知道冬天的晚上南方也是很冷的。
“把你那吧鑰匙拿給我看看!”老鎖匠顯然也不承認自己是瞎子,明明看不到還非得說看看這種字眼。
我把鑰匙拿給他,他還是像剛才那樣摸得很仔細,他把鑰匙往鎖眼裏插,答案不用我說都知道,誰會拿象牙來掏鼻孔!我已經失望透頂,為什麼要相信一個瞎子胡扯,看得見的老師傅都打不開,瞎子還能怎樣。是他瘋了還是我腦子秀逗了,我說:“師傅打不開就算了,天這麼冷還是早點回家吧!”
我伸手去拿我的銅盒子,他居然不給!
“等等,有新發現!”老鎖匠一臉的驚喜,笑得跟孩子似的。
有戲!我心裏一陣小小的激動!
“發現什麼了?”我們都湊攏去看他的新發現。
“鑰匙上紋絡!”老鎖匠一臉的神秘,以一種發現新大陸的口吻說道。
我把鑰匙拿到路燈下看了好久才看到鑰匙上有一條很細很細的紋絡,比頭發絲還要細,瞎子的觸感太敏銳了,如果不注意看的話,這絲紋絡根本看不到,青銅鑰匙的質地和顏色會產生很多迷惑,掩蓋了紋絡。恰恰眼睛正常的人看不到,反而是瞎子憑借敏銳的觸覺感知到了,我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不過這紋絡和開鎖有什麼關係,我們又不是考古隊。”我很疑惑,值得高興嗎?
“你不覺得紋絡很像一把鑰匙嗎?”老鎖匠得意的說道,一瘸一瘸的跳著。
“有這麼醜的鑰匙,你何不說像一把鋸子!”紋絡像一把鋸子,不過是兩麵都有鋸齒,如果鑰匙再長一點,真的可以把它當鋸子用。
“信不信由你,但是我敢肯定這就是鑰匙,隻需要把它按照紋絡打磨出來就可以打開這把鎖!”老鎖匠自覺的把青銅盒子還給我,一點不做作,很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