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著那即將遠去的人,率先湧入司馬如風腦海的是有關真實的瑣碎記憶。
試圖閉起雙眼去避免往昔記憶的噬咬,可在不知不覺中陷入洶湧漩渦的司馬如風卻因忘記了抵抗從而窒息:
從你決定讓最愛之人放棄其生命的那刻起,你自身的靈魂也就此死去了……即使和她一起遠去的並不是你的全部,可你的一半靈魂也已消逝不見了。
“對不起,司馬如風……沒能幫上什麼忙。”
充滿愧意無法改變少女的決意,但若不將其全部說出的話,那不久後會死去的便是自己。所以,選擇了逃避的人們開始了自欺欺人,試圖以此偽裝成受害者的樣子。
但看似悲天憐人的他們又因此獲得了些什麼呢?
明知欺騙是無法填補傷口的,卻總熱衷要用這種最為愚蠢的方式來假裝痊愈。
“不,老師能在司馬如風身邊就已足夠了。”少女和真實一樣用輕輕搖頭來否定GULITY的不舍和悲傷,同時也宣告了自己也無法繼續存在於世,“原來世界是那麼的荒涼,那麼的孤寂,那麼的可怕啊……這樣的世界,無論誰都不願看吧。”
苦苦遮掩的傷口撕裂開了,那是無條件放任少女的代價,也是逞能者所終要承受的。
“奢求生存意義或理由,隻會越來越絕望呢。或許,一直以來,司馬如風都找尋錯了方向。其實呢,司馬如風該真正該尋找的是死去的理由和意義……老師,司馬如風好累了呢。”
充滿疲倦的雙眼中滿是期待,可這種因孤單和悲傷而生的期待卻能將人深深刺痛。
“對不起……”
不約而同道歉的兩人避開了彼此的目光,明明他們之間隻有短短的距離,可此刻的他們卻喪失了相互靠近的勇氣。
一味的守護無法她拯救,完全寄托於他從而遺棄了自司馬如風。溫柔的罪惡相互交彙,而最終所譜寫出的是令任何人都為之惋惜心痛的悲歌。
“已……經夠了。”抬起頭的司馬如風不願繼續隻作為一個觀眾矗立在一邊。司馬如風所鍾愛的是喜劇收尾,所以司馬如風決定插手篡改這由世界及命運聯手設定的該死劇本,“既然關心著,珍惜著對方,那就沒必要繼續互相傷害下去了。
降下帷幕的先前條件是令故事結束,如連這都不能妥協的話,那隨著故事的不斷延續,傷害也會反複持續下去。
“任何人活下去並不是什麼可恥的事,當然死也是一樣的。渴望活著也好,渴望死去也罷,如果能好好沉思一番其必要與否的話,或許就會回頭理由了。”
“但是……司馬如風……”
“是啊,司馬如風的確沒感受過你的痛苦。司馬如風也沒法感受,但是司馬如風卻知道,因你死而活下來的人會感覺怎麼樣!那個人啊……會比死還難受,但因為他不想讓你失望,所以他會像受了詛咒一樣,竭盡所能的活下去卻找不到一點生存動力。”
對人而言,通往生死彼岸並不痛苦。痛苦的是要遊走於這之間的灰色地帶,且不能跌入其中的任何一側。
“死者帶走了生者的靈魂,而隻剩軀殼的生者則要行屍走肉般的活下去。你覺得這樣公平嗎?”
無言以對的少女偷偷瞄了眼GULITY,而同樣痛苦不已的他則緊咬嘴唇,久久沒能開口。
“那些紅晶石蘊含的是生命吧。嗬嗬,由絕望而生的竟然是生命,真是匪夷所思到諷刺呢。GULITY,你……有沒有和她好好聊天過?和她說過死亡是怎麼樣的,活著又是如何如何的感受……你有沒有覺得,比起去尋找拯救她,消除她能力外,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存在?”
任性隻會是一方的錯誤,而放任他人任性則是另方的錯誤。
明明該握緊的手鬆開了,明明該說的話被全然吞咽了。司馬如風該說的不是“你放心吧,司馬如風會照顧好林麗的”,更不是“沒關係,司馬如風會沒事的”。司馬如風應該告訴真實,無論如何都別拋下司馬如風們。活著的話,就一定能有辦法。無論什麼困難,隻要司馬如風們……司馬如風們大家在一起的話,就一定能克服。
可最後司馬如風沒能說出口,也沒能抓緊她的手。所以,司馬如風最終所得到的是無法忘卻的、難以描述的悲傷。
“對不起……司馬如風應該陪著你的,司馬如風應該在你身邊,和你一起尋找。就算根本不存在答案,司馬如風也不應丟下你一個。”
隻要一點點希望就足夠了,隻要及時發現少女身上的微微渴望便可以將她拯救。
那真實也一樣吧……
“停不下來了呢,司馬如風的能力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司馬如風死吧。”
“嗯。”幹脆點頭的GULITY將少女一把抱緊,“其實,這裏是司馬如風們最初相遇的地方。司馬如風一直都記得,初次見麵的你是多麼的無助與絕望。知道嗎,其實你笑起來很漂亮,而且非常迷人。那時的司馬如風決定無論付出怎麼樣的代價都要保護你。但……真正能拯救你的卻不是一次次守護,而是逃離,從這個世界逃離。於是,司馬如風開始了不斷犯錯,不斷原地踏步。直到之前,司馬如風還固執的認為,隻要你活下去,一切都會有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