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方歇,到處一片銀裝素裹。枝上、房屋頂上落了厚厚的一層冰雪。天藍得極通透,濃密潔白的雲層層疊疊。
雪顏透著窗外朝遠處望去,那頭的東暖閣早已有了明媚之色,三五個人聚在一起閑聊著什麼。看那身形,雪顏依稀猜到定是二娘三娘她們幾個。
爹爹在府中設了家宴,而且就在相府的東暖閣中,看時間也差不多快要入席了。
跟隨著娘親出了房中,隻覺一股寒氣襲麵而來,穿過院落,隻聞到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清新悅耳。
雪顏張開臂膀深深地吸了口氣,閉眼翹唇感受著這大自然的恩賜。
說實話相府雖不及皇宮那般富麗堂皇,但是景致宜人,設計精巧。一亭一閣,別有洞天。在這裏她完全可以身心放鬆,完全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影響。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隻脫離籠中的鳥兒,可以盡情地呼吸,盡情地享受這片屬於自己的天地。原來,這就是屬於“家”的感覺。
此刻,相府隔壁的一方閣樓中兩名年輕男子相對而坐,一白衣男子手執黑棋凝神沉思地看著那棋盤中的局勢。
另一男子則一身的玄色長袍加身,眉宇間盡是道不破的雍容與華貴,隻見他薄唇微勾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白衣男子。沉聲道:“曲公子可是想好了?”
被稱為曲公子的白衣男子劍眉微挑,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頗有一副勢在必得之勢,側首道:“皇上,若是明遠這一招下去皇上便退無可退了?”
這說話之人原來便是那曲太尉長子曲明遠,他在朝中的官銜不大,卻和龍天陵稱得上是誌同道合。
龍天陵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哦?看來你已經想好了。”
聽他這般說,不知為何本是信心滿滿的曲明遠心裏卻生出一絲不確定,捏在掌中的黑子忽然不知道該不該下去,頗有幾分舉棋不定的意味。
從整盤棋的形勢來看白子一直呈現守勢,而黑棋一直呈現攻勢狀態。若是他再下一棋必然將白子逼到絕路。可是有一點他不能確定,皇上的棋藝向來精湛,出其不意,一招取勝。若是他這一棋子下去他很有可能掉入白棋所布下的陷阱。正所謂一子錯滿盤落索。
蹙緊了眉,大冷天的此時他的額頭已布滿了汗,捏在掌中的棋子慢慢的收緊了幾分。
下還是不下已容不得他考慮太多,顯然皇帝的耐性也已經到了極點。隻見他一雙深眸緊冷盯著他,臉上露出了幾分不耐之色。漠然道:“我說曲大公子,半炷香的時間也快到了。你到底是下……還是不下?”
曲明遠被他看得頗有些不自在,勉力地笑了笑。轉頭卻不意看到樓下的人,唇上的笑微微一僵。
龍天陵順著他的目光朝樓下望去,眸中閃過一道異色。接著眉頭微皺了皺,站起身便往下走去。
對麵的曲明遠被他一連竄的動作震了一驚,急忙站了起來。喊道:“皇上,這棋……臣還沒下完呢!”
龍天陵頭未回,拋下了一句。“改日吧!”
曲明遠微鬆了口氣,再看一眼樓下那個俏人兒這回他終於明白為何皇上要無故跑來這裏找他下棋了。嘴角微揚,倚靠在那太師椅上閑適地看著樓下那一處美景。果然是“風景這邊獨好!”
雪顏站在庭院中,微揚的嘴角慢慢的與整個空氣連成一致,鳥語、花香,一切一切都那麼真實而又美麗。微微睜開了眼眸卻意外地撞進了另一雙眸子裏。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若寒潭,令人深陷而不能自拔!
是他?他是什麼時候站在她麵前的?微微平息了狂亂的心跳。雪顏睜著一雙無辜澄澈的大眼與他默默地對視著,他的眉眼離得她極近,近的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臉上細致的毛囊。
隻見他那墨色的雙瞳慢慢收緊,凝著她的眸忽然逐漸變得深了。那雙眸深得仿如他那天吻著她的時候,她知道如果他再繼續這樣看她,那麼接下來必有大事發生。
他們當中定有一個人被強吻,而被強吻的那個人不是她而是——他!她舔了舔幹燥的唇。“我……”
一個“我”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就被人奪去了呼吸。雪顏隻覺得腦袋“嘭”地一聲像是被炸開了一樣。
“唔……”他略帶懲罰的唇席卷了她的唇舌,無法呼吸,不留餘地。
枝頭上的雪花被風輕輕吹動,在半空中盤旋飛舞,無聲無息地飄落在她的肩頭侵蝕了她的肌膚。
空曠的院落不知道早在何時隻餘下了他們,耳邊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長廊之上一中年男子和一中年婦人執手而立,笑看著那深深庭院中的那雙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