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不算高聳的山峰峰頂,子歌和單愷耀席地而坐,兩人身後已經空了好幾個酒壇子。子歌的身邊坐著白冉,她是第一次喝到人族釀的酒。
嘿,這下子倒好,這虎妞喝起來就刹不住了,臉蛋兒紅得跟猴屁股似的。不過這也省了子歌不少心,因為這虎妞喝醉了就不再纏著他要凶靈珠了。
白冉醉眼朦朧的,像個孩子似的抱著酒瓶子不撒手。子歌和單愷耀也是手裏頭拿著酒,隻是和白冉比起來,這兩人就顯得優雅許多。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男的,誰才是女的。
單愷耀灌了一口酒,雙眼眺望著遠方,小半的獵場盡收眼底,各種各樣的凶獸或潛伏在暗處,或爭鬥死戰。單愷耀沒有說話,子歌也保持著適當的沉默。
良久,單愷耀突然開口問道:“妖界開啟在即,墨兄可曾聽說?”
“古玉齊聚,妖神臨世,單兄豈非是明知故問?”子歌灌下一口酒,似笑非笑地望著單愷耀,旋即把手伸了出來,道,“單兄其實想要問的,是這個吧?”
那隻手的手背上,烙印著一隻隻有半截身子的十尾狐。
單愷耀瞳孔一縮,精光閃過,流露出貪婪之色。單愷耀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此刻的他,正在天人交戰。許久,單愷耀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了出來。
單愷耀平複心情,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墨兄可真是好手段,我差點兒就著了墨兄的道了。貪欲,貪念,貪心,墨兄啊墨兄……”
單愷耀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把半壇子酒一口氣灌進肚子裏,醉醺醺地打了個酒嗝。若是他方才沒忍住,對子歌出手,嘿嘿!
其一,子歌就有理由將他當場擊殺。
其二,貪欲一旦開了口子,單愷耀就不再是那個純粹的單愷耀。他若是真的出手了,他的武道之心就有了裂縫,他的武道之路也將終止於此。
子歌不以為意,收回了手,道:“我隻是把單兄想要知道的告訴單兄,如何選擇不在我,而在於你。單兄是有大氣魄的人,我不認為單兄會出手。”
聽聞此話的單愷耀大笑起來:“哈哈哈!此話深得我心,墨兄,幹!”
兩個酒壇子碰在一起,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前些時候,狐族傳出消息,說魅狐族出了一個絕世天才。先是衝冠一怒為紅顏,當街斬殺何翊;後在生死穀中絕地反擊,將蘇燚一拳轟殺。據說,墨兄前幾天還囚禁了炎狐族的女神,墨兄可真是我輩之楷模啊!”
“殺了一些不長眼的人而已。至於蘇盼柳那女人,我沒興趣,難道單兄有興趣?”
“墨兄千萬別!我這輩子隻鍾情於武道,紅粉不過隻是骷髏罷了。”
“原來如此,單兄如此好男兒,確實要讓那些愛慕你的姑娘失望了。對了,聽單兄方才的話,單兄可是懷疑過我?”
“確實有所懷疑,但不敢肯定。”
單愷耀放了手裏的酒壇子,望著悠悠白雲,緩緩道:“那日一別,墨兄不知去向。我曾動用特殊手段,卻仍查不出墨兄的蹤跡。我甚至一度以為,墨兄是日行千裏,離開了妖獸山脈。”
“直到蘇墨的橫空出世?”子歌插了句話,問道。
“不錯,直到蘇墨的橫空出世!”單愷耀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蘇墨出世的時間和墨兄消失的時間實在是太吻合了,吻合到已經不能用‘巧合’二字解釋的地步。”
“而且,蘇墨殺死何翊是因為一個女人,而恰巧墨兄身邊便有一個女子,墨兄深愛著那個女子,對嗎?”
子歌紅著臉點了點頭,表示默認。幸好他喝了不少酒,那張臉早已是通紅無比,倒也看不出來了。
“可即使如此,我也隻是懷疑。可惜的是,月狼族和魅狐族因為某些事,兩族近來不大好來往,我也無法去求證事情的真相。”單愷耀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有些尷尬。
子歌心情大好地笑道:“哈哈哈!單兄果然是單兄,可惜啊,單兄就是太多疑了。若非今日,單兄難道就一直這樣懷疑下去?”
“多疑並非缺陷,我要的是百分之百的答案。”
“可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百分之百的事情。”
“那我便一直懷疑下去,直到確認為止。”
“這樣活著,不累嗎?”
子歌凝視著單愷耀的眼睛,單愷耀也回應著子歌的凝實。良久,兩人默契地碰了碰酒壇子,仰頭幹完一壇子的酒。單愷耀沒有回答子歌的問題,子歌其實也不知道單愷耀的答案。
隻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道。雖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但“道不同,亦可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