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風煙中顯露形跡的人,是個和李衛差不多大的年輕男子,麵容俊逸如仙,但星辰般明亮的雙眼中,卻放射出一抹非正非邪的氣息,灑脫之中含著詭異。
他抖了抖白色錦袍,抬起左手去撫頭頂的鎏金冠,右手不經意地搭在肩頭那把紫金藤弓上。
李衛淩厲的目光驟然收攏,卻聽這男子笑道:“你跑不掉的。”
此時醉紅樓裏,已經被這年輕男子卷起的那道狂風掀得人仰馬翻,但人們卻一個個噤若寒蟬,瞪大了眼睛望向這年輕男子與李衛,一句話也不敢說,有屁都隻敢憋在肚子裏。甚至就連一直流連在四麵牆壁下的護院,也不敢貿然上前維持治安。
他們都凝望那年輕男子,目光中充滿了恐懼與不安。
這情形讓晏明香頗吃驚,她旋即轉身便上了二樓的客室。伺候她的小丫頭還沒長大,是個小孩子的天性,好奇得緊。此時正趴在棱窗上向下窺看,一臉的頑皮與喜悅。
“那人是誰?”晏明香緊走兩步,來到小丫頭身邊,情不自禁地側首往下探看。
此時李衛對那年輕男子說道:“你莫要纏著我了!”
“不!”年輕男子嬉笑著拒絕。
小丫頭也跟著笑了起來,“那人來頭可比李司長大得多。”
“他是城主?”晏明香沒想到,石山城的城主,竟然是如此年輕的一個少年。
可小丫頭鬆開抓著棱窗欄杆的手,扭頭笑道:“才不是。那人可是本城第一大紈絝,李司長見著他也要跑。”
“你看你看,李司長要跑了。”小丫頭不等晏明香說話,忽然指著樓下小聲歡叫起來。
晏明香仔細一看,可不是麼。李衛麵對這年輕男子竟麵露怯色,又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靠近窗戶。
那年輕男子大咧咧地站在那,笑道:“你跑吧,看是你的腿快,還是我的箭快。”
“這人……”晏明香本來想說這人太沒道理,但想一想先前他進門時吹起一道風,把整個醉紅樓大廳弄得一片狼藉,便知道他定然就不是一個講道理的人。便將到嘴的話又吞了下去。
小丫頭卻嬉笑道:“是嘛是嘛,要不怎麼說是本城第一大紈絝呢。他不拆咱們醉紅樓,老媽媽就謝天謝地了。”
“就沒人治得了他?你不是說李司長叫人三更死……”
“可李司長不敢殺他啊!誰敢殺他啊?”小丫頭對晏明香翻個白眼,又喜滋滋地趴在棱窗上看熱鬧了。
此時,李衛終於把持不住,一按劍柄,轉身就躍出窗戶,又好像一頭豹子,猛躍起來,飛縱到了對麵民宅的屋脊上。
“混蛋!還真敢跑!”年輕男子朗聲一笑,也是一縱身便跨上窗戶,肩頭的紫金藤弓已經握在左手,右手從腰間箭袋中抽出一支五色斑斕的鳶尾箭,彎弓拉弦,嗖的一聲便射出一箭。
那鳶尾箭宛若劃過夜色的流星,風馳電掣地朝李衛飛射而去。李衛奔跑在屋脊上,猶如跳躍的靈貓,身形矯健多姿,每一落步卻不碎片瓦,可見輕功十分了得。
他聽到身後破空之聲想起,立即回身抬手,電光火石之間就握住了鳶尾箭。
此時,箭的鋒簇距離他的眼睛不過半寸,若是一捉不中,他必然要被射成一個獨眼龍,危險的很。
但李衛也是藝高人膽大,將鳶尾箭丟在地上,便轉身又沿著屋脊向遠處起伏跳躍。
年輕男子的神情卻沒有多大起伏,好像他早就料到自己這一箭根本射不中李衛,於是哈哈大笑一聲,喝了一句“哪裏跑”,便也一縱身躍出窗外,化作一道狂風,穿街過巷,直追李衛去了。
他來勢洶洶,去勢也洶洶,這一道狂風穿街而過,大街上頓時也是一片人仰馬翻之狀,且不說老幼婦孺紛紛到底,便是狂風過後,仍可看到亂紛紛的蔬菜葉子,扣了路人滿臉滿身,一些小孩子滿地亂爬,去撿拾散落的水果,小商販提著扁擔吆喝著驅趕孩子,一邊撿拾自己的水果,深夜的街頭竟比白日更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