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前,雪逍收到端木遙的書信,上麵講,他將會去岐丹看望楚天羽,兼帶看望一下他首座雪逍。
楚天羽回憶起端木遙這個人,上一次見到他,還是六年前在逸寧的時候。他從小就聽說過端木遙的大名,人人都說他能活死人、生肌骨,是位妙手回春、普度眾生的大好人。後來入了岐丹,他更是能常常聽到這人的名字,聽說,連雪逍的醫術都隻能甘拜下風。
楚天羽對此人的記憶不深,那時候他剛剛失去雙親,根本沒心情去觀察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在他的記憶中,端木遙是一個很冷淡的人,話不多,跟誰都不算親近。端木遙的冷淡在天下也是有名的,一些以煉丹製藥為生的門派宗族花大筆財富求他加入,可他不過置之一笑。端木遙遊走天下,無拘無束。
這樣一位北鬥泰山級的人物,為什麼要見我?
楚天羽這日特意挑了件淺藍色的深衣,既不陰沉亦不鮮亮,見端木遙這種赫赫有名的角色,禮儀是一定要講究的。
楚天羽跟著雪逍在一處小山穀招待端木遙,這處小山穀楚天羽很是喜歡,每當夏季,便漫山遍野地開滿了雪白色的山茶花,恍如六月飛雪一般。白山茶花是練瀟最喜愛的花卉,曾經在自家院子裏種過一些,但最終都死了。每當楚天羽看著晶瑩似雪的山茶花時,總是會想起練瀟來。
楚天羽和雪逍先去一步,不好讓客人等著。不多時,端木遙穿著一身白衣白裳白半臂地來了。
端木遙本就相貌英俊儀表堂堂,他穿上一身素白的衣衫更顯得挺拔英武,再配上這漫山遍野的山茶花,有種似真似幻的感覺。端木遙的歲數比雪逍小,還不到四十,相貌也隻有三十上下的模樣,柔和的光線往他身上一照,頓時使人覺得溫暖。
楚天羽悄悄道:“端木先生長得還真好呢。”
雪逍瞥他一眼,淡然道:“有我少瀾好看?”
楚天羽縮回去默不作聲了。楚天羽知道,雪逍和端木遙關係不算太好,因為兩者都是杏林中的佼佼者,彼此爭鋒數年,雪逍雖貴為岐丹首座,可他的醫術卻總是被這個散修遊醫給壓一頭,一直悶悶不樂。
雪逍見他一身素白,笑道:“您這是剛從葬禮上過來麼?”
端木遙沒理他,徑直看向楚天羽,“這位,就是楚天羽了吧。”
楚天羽立刻微笑道:“晚輩正是楚天羽。”
端木遙細細打量了他一遍,道:“生得真好呢。”
楚天羽被誇,心裏很是高興,說道:“先生過譽了。”
端木遙拿起麵前的西湖龍井欲輕呷一口,卻見一枚素白的花瓣打著旋兒飄落到他的茶杯中。端木遙拾起這枚花瓣輕挼,抬頭看著這唯美純潔的山茶花海,唇邊微微一笑。
楚天羽看到了這抹笑,問道:“先生也喜歡白山茶花嗎?”
“是啊……”
楚天羽隨手摘下一朵純白的山茶花,輕拈著細膩的花瓣,喃喃道:“我娘也喜歡。”
端木遙聽後愣了愣,神色溫柔些許,道:“我此次來,是來看望你和你妹妹的。”
“抱歉了先生,天瑤她跟著師姐去別處遊玩,近日不在岐丹,待她回來後,我一定會告訴她的。”楚天羽抱歉道。
雪逍一直被端木遙晾在一邊,心裏本就不大爽快,又見端木遙對楚天羽兄妹似乎青睞有加,問道:“你與他們不過一麵之緣,怎的突然千裏迢迢來我岐丹看望他們了?而且,一隔就是六年,要來也該早些來吧。”
端木遙麵有赧色,道:“我是偶然想起他們來,才過來的。的確晚了些,但我想,總比不來的強。”
楚天羽看在一旁,心裏有些感動。自打他離開雲陽村,除了天瑤,就再也沒有親人可言了。
南宮梟和於滄明他們雖然失去了嫡親,但好歹還是有其他親戚的,偶爾會有人來看望他們。每當楚天羽看到南宮梟手裏拿著親戚給的禮物時,都很羨慕。
從來都沒有故人來找過他,他甚至從來沒有收到過一封來自遠方的信件。就連曾經以為互相喜歡的那個女孩,都背信棄義,離他遠去。
楚天羽心下感動,道:“多謝先生美意,我和天瑤過得很好。”
端木遙看了他片刻,細微地輕歎了聲,道:“那就好。”
雪逍看著端木遙忽晴忽暗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似是隨口一問:“我記得,你也是湘西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