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鳴和包麗莎現在的關係,是我當初始料未及的,因為當初,我比聶鳴先行了一步。
“好熱啊!電風扇!電風扇!”這是包麗莎進畫室的信號。她小步跑進畫室後,會立馬把塑料高跟鞋踢在沙發邊,也不管穿的是裙子還是短褲,她會像在廁所蹲坑一樣張開腿蹲下,把小電風扇搬到跟前,拉開上衣領子,晾出兩座大山對著風扇往山溝裏灌風。她要蹲在地上對著風扇吹個十幾分鍾,才肯跳到沙發上,皺著眉頭,嘟著嘴,若有所思地對著畫板勾勒一番。畫幾分鍾,她就見縫插針地逗每一個人講話,說的大都是明星的八卦和豔俗的市井生活。有時候興起,還會在說完一段黃段子後哈哈大笑,把Maggie和聶玲逼得麵紅耳赤,卻把我勾得賊心四起。
我們6點下課,通常不到6點,她就不停問幾點鍾了,隻要我說還有5分鍾,她立刻開始收拾包,穿鞋。6點一到,包麗莎一定第一個飛奔出畫室。
這天包麗莎來上課了,我心情特別緊張,畫室裏裏外外轉悠,因為我已經準備好要對包麗莎采取行動。細心的聶玲問我有什麼事,我說沒什麼。我坐在沙發上抽煙,聶玲突然拍拍我的腳,指指她的畫板,我看去,上麵寫了一行字:你為什麼一直在看包麗莎。
我吃驚地望著她,把嘴巴張得老大,打著啞語,哦哦啊啊告訴她我沒有!
她又在畫板上寫了一行字:你和我說過,你不喜歡騷女人的。
聶玲下嘴唇往外突出來,用懇求的眼光望著我,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想我不能背叛同盟啊,就用張著大嘴畫字,不——會——的。她這才放心地笑了。
眼看到6:00下課時間了,包麗莎把畫板扔到沙發上,雙腳往黑色漆皮高跟鞋裏一送,站起身,跨起包,跺了兩下腳:“下課了!拜拜!”
包麗莎一走,就像摁到了我“立刻行動”的按鈕,我突然把對聶玲的承諾忘得一幹二淨,從不早走的我今天迅速拎起背包,和聶鳴、聶玲、Maggie說了聲先跑出畫室。
發現異常的聶玲趕出來喊:“聶鳴哥!你去哪?”
“今晚我家來客人,我得先走,拜拜!”她殊不知,那個客人就是包麗莎。
我趕上已經出門的包麗莎:“哎,包麗莎!你等會去哪?”
已經下樓的包麗莎轉頭看看我:“回家啊!怎麼了?”
“哦,我是說我有兩張的免費餐劵,你想去吃嗎?”
“哪啊?”
“歐司朗,一個意大利餐廳。”
“在哪?”
“電視台旁邊。”
包麗莎頭也不回繼續下樓:“電視台,離我家好遠啊。”
我跟在她後麵一直走出了發廊,走到了門口,我一步超到她前麵問:
“哎,包麗莎,等等。去嗎?”
包麗莎停下來想了一刻說:“要吃多久?”
“就一會,吃完,我送你!”我帶上頭盔,兩步跨上牆邊的摩托車,把油門轟響:“上車吧。”我把另一頂摩托車帽子遞給她。
包麗莎想了想,接過摩托車帽,坐到了後座上,手輕輕伏在我的腰上。
“坐穩了嗎?”我問。
“恩。”
我腳踩離合,手掛油門,小綿羊像開始比賽的F1賽車一樣哄哄叫了兩聲後狂野地衝了出去,包麗莎一個慣性向前,那兩座大山像安全氣墊一樣頂在了我的背上。她死死抓住我的腰喊:“啊!慢點!”
上車就由不得你了,我加大油門,衝向歐司朗餐廳。
到餐廳,我在門口停好車,下車走到墨綠色木門前,守在門後的門童把木門打開了:“Helen,你好。”
跟在我後麵的包麗莎追上來問:“他叫你什麼?”
“Helen,我的英文名字……來,坐吧!”我找到一間靠吧台的位置,一屁股坐在了皮沙發上,傻笑著說:“點菜,點菜,想吃什麼隨便點,披薩不錯,奶昔麵包我也蠻喜歡的!喝酒嗎,有紅酒,要不我們喝香檳?”
包麗莎接過我遞給她的餐牌,左右張望:“你經常來這兒吃飯嗎?”
“有時候我媽沒時間做飯,我就來這吃。”
包麗莎打開餐牌,一頁一頁從上看到下,邊看邊說:“套餐680?小牛排190?好貴啊!”她又打開餐廳優惠券小聲說:“這個券隻能抵扣200塊,我還是點一個48的肉醬麵吧?不,海鮮披薩劃算,99的,可以點兩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