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是這樣。”湯宛了然地點點頭,“那冷血馬性格是不是比較,呃,比較冷酷?”

“冷酷?”葉景摯嘴角卻忽然浮現一抹冷冽的弧度,“想不到你也有這種蠢念頭,好像血熱心也熱,血冷心也冷。其實不要怪變溫動物冷血,誰叫它們沒有心,千百萬年的進化都沒法賦予它們一顆能夠維持體溫的完善的心髒,不冷血怎麼活?”

他語氣冷峭,言辭犀利,湯宛卻覺得心痛,打小被人形容為蛇蟻蟲豸一般的‘冷血動物’,難怪他言語頗為維護這些真正的冷血動物。

沒有心,不冷血怎麼活?湯宛似無意識一般又重複了一遍。

落在一個人一生中的雪我們不可能全都看見。每一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命裏孤獨地過冬。他的寒冷太過巨大,盡管她並不溫暖,但還是想竭盡全力將自己的一小爐火為他燃燒,即使是杯水車薪。

葉景摯望著湯宛,她麵上的表情有些複雜,憂傷、迷茫、心痛,最後變成了奇異的堅定,金色的陽光鑲嵌在她的眉目間,竟然是無以言說的璀璨,仿佛她已不是她,而是金身已成的飛天。

“我想學騎馬,可以教我嗎?”湯宛忽然仰起臉,滿臉期盼地望著葉景摯,眼睛一眨不眨。

葉景摯眉心擰出一個小小的糾結,但他並未多說什麼,隻是微微頷首,伸手將大衛牽住。

“先熟悉一下馬。”葉景摯輕柔地搔弄著大衛下頜的鬢毛,說也奇怪,原本倨傲的大衛此刻神態溫順,和先前判若兩人,不,判若兩馬。

湯宛踮起腳尖,想摸摸馬兒的頂心,不料大衛忽然扭過臉來,朝著她的臉響亮地吸了吸鼻子,一股氣流直接噴灑在她的臉上。

“阿嚏。”湯宛狼狽地四下躲閃,還不忘以手掩麵。

看著湯宛跳腳的樣子,葉景摯好心情地笑起來,她性子素來沉靜,這樣的氣急敗壞倒真是媲美西洋景。視線無意間觸及葉景摯唇角上揚的弧度,微笑起來的他,有一種奇異的俊美,湯宛臉微微一紅,狠狠地瞪一眼大衛。

葉景摯一言不發地抓住湯宛的手,放在大衛的頭上,握著她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著那緞子一般流暢的皮毛。

“看著它的眼睛。”

湯宛依言做了。大衛有一雙烏黑的眼睛,濕漉漉的,還有兩排密茸茸的長睫毛,非常漂亮。

“它的眼睛真好看,又幹淨,又清澈,像水一樣。”湯宛輕聲說。

大衛似乎聽懂了這句話,無比受用地將臉蹭了蹭湯宛,以示親近。

不料湯宛頓時童心大起,“你臉真的很長,馬不知臉長!”

大衛惱火似地揚起臉,對著湯宛一連打了幾個響鼻,連鼻涕都噴到她臉上。

葉景摯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湯宛第一次看見他笑得如此開懷,隻覺周圍什麼都隱沒了,唯剩下那讓天地失色的笑容。他平日裏並非不笑,隻是那笑,不是冷笑,便是譏笑,而且從來浮泛在眼睫表麵,永遠不達眼底,然而此刻,原本一直寂靜無波的清冷眼眸因為笑容而染上了溫和的色澤,再加上那一身白衣翩躚,使得他整個人的氣質都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