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他耐不住了,焦躁地轉向一旁的護士,“到底還要多久?護士,湯宛還有多久才會生?”
“你別急,葉先生,自然生產是這樣的,你不是也上過媽媽教室嗎?要等子宮收縮得更劇烈的時候才會生呢!”
等子宮收縮得更劇烈,意思就是等湯宛更痛的時候嗎?她怎麼能受得了?怎麼能撐得住?
但她可以的。葉景摯痛心地想,痛心地凝望著臉色慘白的妻子。她真的可以!但他的湯宛,即使到了最痛的時候,也會試著對他微笑。她不是裝的,也不是為了顧形象,她是真的很自然地就這麼做。
他曾經怨她太內斂,沒有一絲情緒,冷漠得像個瓷娃娃,但他不得不佩服她,尤其在這種時候。
他心疼她。她愈是不喊不叫,愈是堅強忍耐,他就愈難受,愈不知所措。他寧願她喊、她罵,她怪他怨他,他寧願她盡情宣泄身體所承受的痛楚。可是她不會。他的湯宛,就算是到了最無法忍受的時候,也不會怪罪於他,她就是這麼一個女人。
“湯宛,對不起,我不會讓你再生了。”他握住她的手,感覺她因為痛楚,指尖掐入他掌心,他心疼得幾乎喘不過氣。“我如果知道,懷孕生產會讓一個女人這麼痛苦,我不會讓你生的,是我不好,我應該避孕的,是我不好。”他不停地自責。
她昏沉沉地看著他,好訝異,“阿景……”
“我不會讓你再生了,我發誓,以後不會讓你再受這樣的痛苦,再也不會了。”他啞聲自白,一字字一句句都是掏心挖肺,極真誠極不舍的,近乎哽咽的自白。
“湯宛,對不起。”他低下頭,抵住妻子發汗的額頭。“真的對不起。”他不知道該怎麼幫她,隻能一再道歉。
湯宛搖搖頭,閉上眼睛,笑了笑,可是沒過一會兒,她的呼吸卻是急促了起來,一開始還不明顯,可是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大。
“湯宛!湯宛,你怎麼了?”葉景摯的手掌緊緊地抓住湯宛的手,“護士,快過來,我妻子……”
“怎麼回事?葉太太是不是有什麼既往病史?”護士其實也很少碰到這種情況,連忙問道。
葉景摯立刻接到,“我太太她有輕微的哮喘……”說道這裏,葉景摯隻覺得自己的腿開始軟了,他隻覺得此生都沒有經曆過如此恐懼的局麵,“還不把醫生去叫過來!”
五分鍾之後,過來了一大群醫生,內科的人看了一下湯宛的情況,給她先吸了氧氣,緊急處理之後,才麵色凝重的告訴他――“胎盤剝離,必須馬上進產房,夫人現在很虛弱,你要有心理準備,可能隻能留一個。”
意識渙散的湯宛,全身軟弱無力,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她微張嘴,拚命想將冷空氣吸進肺腔裏。
感覺自己被五花大綁,這些人弄得她好不舒服,又在她手臂上紮針,痛,很痛!一個、兩個、三個,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護士在她眼前?情況很嚴重嗎?
她想喊,她想問,但開不了口,也沒有力氣,連呼吸都覺得好累好累。
依稀間聽見葉景摯焦慮的聲音,急急追問醫生她的狀況。
“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