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清沒有說話,他在等,等那人自己往下說。因為他懂得江湖禮數——總是追問別人的問題不是一個好習慣;而更為重要的是,根據經驗,話說到這裏的的時候,那人會和他解釋清楚的。
那人不一定把他當著朋友,但卻分明已把他當著傾吐的對象。
有時候,我們和一個人說了很多話,並不是我們對他多麼的信任,而隻是因為我們就是想找一個人傾訴一下。
但那個人好像讓司馬清失望了,他沒有接著話題往下說。
他抬起了頭,看著司馬清,眼中閃著兩點寒光,說:“你手中的可是淩雪劍?”
“正是,”司馬清恭敬的答道,“前輩好眼力。”
“這算不得什麼!”那人搖了搖頭說道:“老了,眼睛不太中用了,但我還能說出一些劍名的。”
“前輩過謙了。”司馬清恭聲說道,“前輩隻看了一眼,便知道劍名,這種本領世上好像沒有幾個?”
“我的這點本領拿我師弟可差多了。”那人說道,“我要看到具體的劍才會知道。而其實劍是有靈氣的,我的師弟不用看劍,隻要感覺到它的靈氣,哪怕劍在匣中,他也能說出此劍的來龍去脈。”
“哦?前輩意思是說劍如其人?有人的特性?”
“是的,”那人說道,“就如你這把淩雪劍,雖比不上莫邪、魚腸之類,但也是出自名家之手。它乃東晉祖師葛洪煉丹時所得,故而出世之時便具有了靈氣。更為重要的是,到了前唐,它被一劍術名家所獲,從此名揚天下。”
“哦?不知是哪位高手?”
“公孫大娘。”
“莫不是杜少陵筆下的公孫大娘?”
“正是!”那人說道,“當年公孫大娘以劍舞聞名,這把淩雪劍為她增色不少。杜甫觀看了她的舞劍,久久不能相忘;十多年後無意中看到了她的弟子,便寫下了那首《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的詩歌。”
“這首詩晚輩小時候也讀過,”司馬清說道,“我記得裏麵有‘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這幾句,說的就是公孫前輩高超的劍術。”
“不錯,”那人說道,“故你這把劍,既有外形,又有靈氣,我才能一眼看出。隻是不知為何到了你的手中?”
“晚輩的這把劍乃是二師父所傳。據他所說,也是得自於一位異人。”司馬清說道。
“你是說三俠中的青鬆道長?”
“正是!”
“原來如此,”那人說道,“這也怪他不得,他哪裏知道這把劍的來曆?但他的昆侖劍術獨步天下,尤其是流雲劍法如火純清,也配擁有此劍了。隻是他把此劍傳與了你,不知你的劍術學的怎麼樣了?”
“晚輩的劍術乃是師父親授。”司馬清恭聲說道,“隻是天資愚鈍,學了不到十一,有辱了師門。”
“你也不必謙虛,”那人說道,“終南三俠既然讓你獨闖江湖,想來你也學了他們不少的本領。剛才明月和我說了你在太湖的義舉,尤其是你竟然能擋住了黃獨行的一招並把他力斃當場,功力已足可傲視武林了。貧道自然想會你一會。”
“不敢,”司馬清連忙說道,“黃獨行並非斃命於晚輩之手,晚輩也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斃命,所以不敢居功。”
“哦?你是說殺黃獨行的另有其人?”
“是的。”
“那也無妨,”那人說道,“想當年青鬆道長遠來江南,我等卻閉關修煉,未得一見,深以為憾。現在能有緣會一會他的門人,也是了卻了當年的心願。”
司馬清趕忙站起,恭敬的行了一禮,說道:“如此,晚輩在這裏代恩師謝過了。”
“好說,”那人擺了擺手說道:“我看剛才少俠一出手就是二十四招,用的可是青鬆道長傳你的流雲劍法中的獨守關隘?”
“正是。”司馬清說道。
“不錯,也有了七八分的火候。”那人說道,“這樣子吧,我們就來比劍,你用盡全力來攻我,若能使我移動位置,就算你贏了。”
“可是,前輩的劍在哪裏?”司馬清看了一眼那人,說道。
“劍?”那人笑了一下說,“貧道早就不用劍了。我就用這根木棍和你比劃幾招。”
“可是,萬一劍把木棍削掉,晚輩不就是站了便宜了嗎?”
“那你便來削削看看。”那人說到,“男人做事,何必婆婆媽媽,叫你動手你你便動手,休得囉嗦!”
“那就失禮了!”司馬清說道,從腰間抽出劍來,一招仙人指路,攻向了那人的麵門。那人卻不避不讓,待到劍尖指到了鼻子,眉頭也沒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