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一連串拖遝顯得很是匆忙慌亂的腳步聲在大街上響起,從大街隱秘的一角,兩個年約七八歲的小孩子氣喘籲籲地跑了出來,時不時還回頭望後麵一眼,兩張小臉上滿是大難臨頭的慌亂,好像有遠古巨獸在後麵追殺著他們似的。
一縷冬日裏的陽光從房簷的一個角落裏斜斜照了下來,溫柔細膩地塗滿了兩個小孩子的全身,兩個小孩子長得極是可愛,有著一頭瀑布般長長的,黑漆漆在陽光下閃爍著異樣光澤的頭發,白皙細嫩有若剛出生的嬰兒的皮膚,均勻健壯的身板,紅嘟嘟的小臉蛋,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亮光畢現,那已不像是人,更像是上好的羊脂玉精雕而成的兩個玉娃娃。
路人望著這兩個精致可愛的小娃娃,在大荒之年被折磨得麻木頹廢的臉上也不由得出現了一抹溫柔的笑容,多麼可愛的兩個小娃娃啊,精巧得跟張員外家精雕細琢的瓷娃娃一樣,不過,他們跑得這麼慌張幹什麼?
“小兔崽子,站住,別跑,媽的,跑得那麼快,你真是兔崽子啊?”驀地,一聲粗魯的謾罵,在大街上響起,剛才還麵露微笑的路人好像大白天見到了鬼一樣,臉上溫馨的笑容立馬換成了恐懼,他們下意識地閃到了大路旁邊,一臉驚悚地望向了緊追兩個小孩子的,那個手握著殺豬刀,罵罵咧咧,大步大步地向前跨著的王屠夫。
王屠夫長得五大三粗,油腦肥腸,個頭比常人高出一兩個頭,四四方方的一張臉,滿臉都是粗獷的胡須渣子,經常就隻穿一條短褲,現在大冷天的,他也隻是穿著一件薄薄的紐扣都沒扣好的上衣,露出了他那黑漆漆的泛著油光的胸膛。
現在,他那胸前的幾縷黑粗粗的胸毛隨風“婀娜多姿”地擺動著,油光滿麵的臉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油光,一張“血盆大口”般的嘴罵罵咧咧地吐著問候那兩個小兔崽子的祖宗十八代的髒話,露出了他那在陽光下有點金光閃爍的,一口黃橙橙帶著有點黑的牙齒。
王屠夫有名有姓,但是包括他自己在內,沒有人記得是什麼,因為他的腦袋特別大,別人都叫他“王大頭”。
人們都說腦袋大的人有頭腦,特別聰明,但是這個王大頭,卻是個例外中的例外,腦袋笨得跟山裏的熊瞎子也差不了多少。
笨人往往都是粗魯之人,王大頭就是這麼一個比魯智深還魯的貨色,你要是請他喝上半斤燒刀子誇他幾句好聽的話,他能立刻拍胸膛割手指,三下五除二就跟你拜了把子。
但你要是動了他一根寒毛,他就可以立馬翻臉不認人,掀翻了剛才還結拜的供桌,拿起他那把殺豬刀追砍你幾條街。
別人大多都對這個莽夫畏而遠之,不僅僅是畏懼,更多的是討厭和不屑與之接觸的鄙視,但王大頭並不怎麼清楚這一點,隻要有人畏懼他,他就很高興,覺得自己很有能耐。
但,現在,這兩個小兔崽子,自己已經追了快有三條街了,竟然還沒有追上,王大頭自己的老臉已然有點漲紅了,他甚至覺得,路邊的行人,望向自己的眼神,也沒有以前那麼畏懼了。
王大頭揮舞著殺豬刀,向著路邊的行人一陣揮舞:“看什麼看,找死啊?再看,啊?!就是你們幾個,媽的,再看大爺我就劈了你全家。”
看到所有路人都低下了頭,裹緊了衣服,加快腳步地從自己身邊走過,看著他們“窩囊”的樣子及對自己表現出來的無限畏懼,王大頭不由得樂嗬嗬地笑了起來,看來自己還是挺厲害,他們還是很怕自己的嘛。
他呆在原地傻傻地笑了一會兒後,才發覺兩個小兔崽子已然跑得老遠了,連忙揮著屠刀,大呼小叫著“小兔崽子”向著他們追去。
路人等王大頭都走出了老遠,才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路人中,一個斯斯文文,書生模樣的青年男子向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敗類,簡直是華夏的恥辱,人類的渣滓。”
其他淳樸的路人沒他那麼有文化,懂得在背後罵人,隻能把一縷憂慮的眼光望向了那兩個瘦瘦小小,跑出去了老遠的身影,但願他們不會被這王大頭抓住吧,不然這個腦子缺根筋的王大頭還會。。。
路人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那些血腥的場麵,一步一步地在這冰天雪地中艱難地挪動著自己的腳步,或是回家,或是去買東西。他們都有各自的生活,而且勢單力薄,招惹不起王大頭,對那兩個可憐的小孩也隻能同情同情,不能做出絲毫有價值的幫助。
可是,真正有實力的人,才懶得去理這路邊的兩個小混混的死活,他們更習慣於在妓院聽名妓彈琴,看歌妓起舞,或在酒樓與同伴暢飲美酒,或是在風景優美的西湖邊上觀山水賞明月笑清風,好像隻有那些紙醉金迷的日子,才是屬於他們的生活。
這個世界,有時候還真是諷刺。。
王大頭的體力不是一般的好,追了三條街,也隻是微微喘氣而已,他的前方,那兩個小兔崽子,看著已然像是跑不動了,王大頭大喜過望,咧開嘴直笑,腳步聲更是加快了幾分。
那兩個可愛到極點的小娃娃可不是他口中所說的小兔崽子,他們是兩個義結金蘭的兄弟,跑在前麵的,一臉的可愛夾雜著點精明的,是兩人中的大哥,名叫獨孤滅天;而後麵被他拉著的那個,有著一張胖嘟嘟,紅通通的小臉蛋,略微比較矮的小孩叫蕭子涵,他們是前一陣子去私塾下偷聽先生講課說到古人的名字時,自己學著起了一個聽著順耳的名字,他們兩人甚至還效仿在街頭說書那裏聽來的金蘭結拜,在城東的城隍廟裏結成了金蘭之交。
獨孤滅天氣喘籲籲地拖著蕭子涵,在遠處停了下來,他實在是跑不動了,他回過頭望著身後那個窮追不舍的王大頭,不由得腦子一陣陣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