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居市殯儀館解剖室。
此時已經是深夜了。
“還真是奇了怪了,屍體身上沒有任何致命傷,難不成她是自然死亡的?”林身止叉腰站在一旁。
蘇厝冷冷瞟了他一眼:“用你的十二指腸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林身止吐了吐舌頭,工作中蘇厝真的是很難相處。
這時蘇厝的眼中好似有光亮閃過,他拿起死者的手腕,隨之嗬嗬笑了起來。
林身止被笑得毛骨悚然,他抖了一抖雞皮疙瘩問道:“你又抽什麼風了啊?”
蘇厝瞪了他一眼:“你丫的才抽風了。”說著,蘇厝招呼林身止過來:“你自己來看。”
林身止拿起死者的手腕,定睛一看,發現了一個小小的洞,隨之驚歎:“厲害,往靜脈注射空氣,手法真是高明。”
雖說這一手法著實高明得很,但是非醫務工作者很難做到用這個手法殺人。打個比方吧,在做實驗的時候,往兔子的靜脈注射空氣,多數情況下兔子不是因為被注射空氣死的,是因為被注射空氣後還死不掉,學生看著可憐把它一榔頭砸死的。
就連常年在醫院裏工作的護士也很難做到,而且在注射空氣中,被害人肯定會大叫,如果中斷注射空氣,雖然也會造成一定損傷,但不致死,經過搶救也是有救的,但是這對凶手就很不利了。
蘇厝脫下手套:“回家睡覺吧。”
林身止點了點頭,把屍體撞進冰庫。
經過幾個月的培訓,林身止幾乎吐光了這輩子所有的嘔吐物,於是乎,麵對屍體他再也吐不出來了。現在的他,和蘇厝一樣,就算麵對著巨人觀的屍體也能談笑風生。
果然秦明老師在書裏寫得不錯,忍耐力和酒量一樣,都是練出來的。
“早上我問你的,你還沒回答我。”坐上出租車,林身止回頭看著蘇厝。
是了,這又勾起了蘇厝的回憶了,林建也常常會這樣回過頭看他。
“我為什麼突然一聲不吭走進現場嗎?我說我想節省時間,你信不信?”蘇厝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林身止:“不信。”
蘇厝無奈地搖了搖頭:“那是因為我之前去幼稚園,聽見一群家長議論玉容母子,話語著實難聽得很。我很討厭這種聲音。”
這話竟叫林身止來了興趣:“你為什麼會去幼稚園?”
“林建最後打電話給我,囑咐我要照顧好玉容母子,也告訴我了那夜是家長會,他怕玉容一個女學生受不住流言蜚語,”車裏的氣氛一下子有些怪異,蘇厝額前的碎發遮住了深邃的眼眸,“他倒還算有情有義,居然還惦記著他們。”
林身止輕笑一聲:“我倒覺得林哥喜歡上了那丫頭,我從未見過他對誰如此上過心,倒也難為他,如今唯一能讓他上心的人也不在身邊了。”
“喜歡?”蘇厝抬眼,眸中滿是嘲諷,“他若是喜歡玉容,也不會丟下他們了。我真搞不懂,到底有什麼,到底有什麼能讓他拋下一切,不管不顧的就走了。”
車停了,林身止抿了抿嘴下了車。
生命不過是一場旅途,誰都可能在中途下車,蘇厝也算是懂了。
望著遠去的出租車,林身止站在路邊。風冷得很,直直地就吹進了衣服。
最後一刻,在林建心中,孰輕孰重一目了然,雖說玉容僅與他相處數月,與認的那個兒子相處還不到數天,但是很明顯,這一大一小早已走進他的心中,旁人,不過是一群戲子罷了。
這一盤棋,林建輸了,卻讓觀棋者感到了莫大的遺憾。他終究是無錯的,他終究,也不過是一個戲子,隻是這場戲完了,他也該走了。
戲完了,他該走了,不過與那結局還相隔著千山萬水,戲未結,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