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紅霧鎖青山 崎嶇路難行
第一章 金鐧
流沙河，寬八百裏，橫貫荒北。名雖為河，實際是一條帶狀的流沙地帶。進入流沙河地域，無邊流沙緩緩浮動，平靜中暗藏殺機。流域中渺無人煙，間或有路過的飛鳥落下休息，立刻被流沙吸住，眨眼間就會沒入流沙中，屍骨無存。
軒轅族四大護族長老正站在流沙河邊上，小心翼翼的看著這塊神秘的地域。河對岸就是高聳雲端的天炬山。天色已經黃昏，天炬山沐浴在夕陽金色的餘暉中，顯得無比的莊嚴神聖。潔白的蓮花台在金色的雲團中時隱時現。
高大神駿的神駒拉著馬車靜靜的站在身後。不時低嘶一聲，顯然對眼前的流沙河同樣感到莫名的畏懼。
天義有點焦急，看著眼前無邊無際的流沙，突然從地上撿起一塊巨大的冰塊，遠遠的扔到流沙中。隻見冰塊落到流沙上後，原本緩緩流動的流沙好像捕食的獵豹一樣，突然加速形成一個詭異的漩渦，冰塊轉眼間就被流沙吞沒。片刻後流沙又恢複了平靜，慢條斯理的開始流動。
天義氣道“這可怎麼辦！這無邊無際的流沙總不能帶著馬車飛過去吧？”
天慈略帶猶豫的說道“我看也隻能飛過去了。不過神駒和馬車隻能留在這邊了。”
沉默片刻又說道“聖王被劫走到現在已經十五天了，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四兄弟同時沉默，心中均感到沉重的壓力。
車簾慢慢掀開，猥瑣不堪的軒轅戰神慢吞吞的走出來，跳下車活動了一下腰杆，口中歎道“終於到了？老夫在車廂裏都快悶死了。你們幾個小子也不進來陪陪我。”
天慈賠笑道“我等恐怕再有妖孽打攪前輩休息，因此在外麵觀察情況。好在還有個小小子陪您老人家聊天。”
軒轅戰神撇撇嘴“你說那個小小子，真是窩囊廢一個。老夫說著說著，他居然暈過去了。年紀輕輕的身體怎麼這麼差啊！”
天慈幾人相顧無語。深感慶幸，好厲害的老頭啊，竟然能夠傷人與無形之中。
半天天仁試探著問道“前輩，前麵流沙河神駒過不去了，咱們是不是禦劍飛過去啊？”
老頭瞪大了眼“老夫可沒有仙劍，你們得帶著我飛。”
天仁目瞪口呆，堂堂軒轅戰神居然沒有仙劍？還要我們帶著飛？
還是天慈反應快，連聲應道“前輩果然與眾不同。就是這樣了，我和天悲、天義輪流帶著前輩飛過去。天仁你性子穩當，你留在這邊照顧神駒還有那個小子，等我們回來。”
三柄仙劍帶著四個老頭飛上天空，在落日的餘暉中好像彩色的飄帶一樣畫出美妙的弧線，消失在天仁眼中。天仁喃喃自語“列位先祖，保佑軒轅戰神和幾位弟兄馬到成功，順利救回我軒轅王。”
赤星無聊的站在洞前平台上，百無聊賴下打量著洞門上方的金字，“天鵬洞”，好威風的三個字啊，每一筆每一畫都深入山壁兩尺多，這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刻出來啊，是不是還鍍了黃金呢？要不怎麼是金色的呢？
赤星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膀大腰圓長得頗為雄偉，膚色微黑，四四方方的臉上長著一圈黑亮的短須，黑黝黝的眼睛，清澈而透亮，兩道濃黑的粗眉，鼻梁挺拔。怎麼看都不象是個妖精，可他還偏偏就是。天鵬洞的金鵬王就是他師傅。
赤星突然想起上午的客人，三個自稱是邪道金霞嶺傳人的青年，中間那個大漢看來的確是深不可測。不過最奇怪的是那個瘦弱的少年，看他的臉色好像隨時都會暈過去一樣，難道他真的有病？
赤星突然又想到自己，跟著師傅學藝也有三四年了，雖然師傅說自己修行進展極快，可是每次比試還是被大師兄赤風打得夠嗆。什麼時候我才能達到大師兄的水平啊！對了，大師兄他們為什麼看我的眼神總是古古怪怪的，好像我身上少了什麼東西似的。我除了記不得從前的事以外沒什麼毛病啊，師傅也說了我是因為不小心撞倒腦袋才會失去以前的記憶。還說這樣反而更利於修煉。大師兄他們一定是嫉妒我修行速度比他們快。
正胡思亂想之際，赤星無意中發現三道絢麗的光芒正向著自己飛來，他大吃一驚。眨眼間，光芒近在咫尺，映花了他的眼睛，又突然消失，眼前出現四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其中三個仙風道骨，氣度不凡。另有一個卻是猥瑣不堪，一雙賊骨碌碌的眼睛不懷好意的盯著自己。赤星感覺身上象被毒蛇盯住一般說不出得難受。
這幾人正是天慈三兄弟和軒轅戰神，天慈暗暗呼出一口粗氣，這一路上老怪物嘰嘰崴崴的，自己的頭好像都漲大了好幾倍，幾次險險掉下仙劍。好不容易熬到地頭了。感覺好過點了，天慈踏上一步，拱手道“小兄弟，煩通報一下天鵬妖王，就說軒轅族天慈特來拜會。”
赤星忙答應了，回身就往洞裏跑。直到那毒蛇一般的目光消失在身後，方才鬆了口氣。這才發現後背不知不覺中已經濕透了。
天慈幾人在外麵等了半個多時辰，老怪物突然有點不耐煩“我說小慈啊，莫非這天鵬妖王不給你麵子？想多晾會你？唉，我就說嘛，功夫好比不上人緣好，你們這幾個毛頭小夥子要多交朋友才可以，這個年頭，朋友多才有麵子嘛。”
天慈尷尬得連連稱是。
正在這時，洞門大開，魚貫走出一排人，天鵬妖王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麵，身後是地鵬王、金鵬王及上午來到的西域金霞嶺弟子虯龍三兄弟，在後麵就是天鵬洞風火雷電四將。方才進去稟報的赤星跟在最後麵，身邊還有幾個手持各式兵刃的黑衣壯漢。
天鵬妖王清俊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清澈凜冽的目光中透出無比的絕然。
深深看了四人一眼，天鵬妖王首先對著老怪物深施一禮道“數百年不見，前輩風采依舊，實在可喜可賀。天鵬在這裏給前輩請安了。”
老家夥咧嘴一樂“嗬嗬，還是小老鷹懂事。你可是越來越年輕了啊。怎麼長得啊？”
天鵬妖王笑了笑“前輩取笑了。”說完又轉身打量了天慈三人一下然後哼道“三位老朋友，咱們也有幾百年不見了。還有一個老家夥怎麼沒來？”
天慈笑了笑說道“你的老窩修這麼高，等閑人哪裏見得著你。我們幾個老家夥也是好不容易爬上來，老三隻能留在下麵，萬一這上麵有人掉下去也好有人接著點，你說是不是。”
天鵬妖王眼中寒芒一閃，譏諷道“怕掉下去就不要爬這麼高嘛。幾位如果不小心摔死了我如何向前輩交待呢。”
天義怒道“不要呈口舌之利了，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來！”
天鵬妖王臉色一肅點點頭“不錯，我很清楚幾位的來意。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更沒想到幾位居然不顧三界約定請動了老人家。難道竟不曾顧忌邪神和妖神出世嗎？”
正說著天空中突然飛下一隻大鷹，落到平台上變成一個二十多歲的黑衣青年，氣喘籲籲的跪到天鵬妖王身前說道“稟天王，他們飛得太快，小的沒來得及回來稟報。”
天鵬妖王一揮手“知道了。這不怪你，你下去歇息吧。”
黑衣青年尊令退下。
天慈攢眉道“為了我族軒轅王，我等也隻有如此，違背三界約定也是不得已。
天鵬妖王看著天慈突然笑了“可惜你們來晚了，這個世上已經沒有軒轅王了，你們還是回去另外選一個吧。”
天慈聞言顫聲道“你，你把軒轅王怎麼了？”
天義吼道“你若敢傷害軒轅王一根頭發，我今天就拆了你的天鵬洞。”
天鵬妖王冷冷一笑“可惜就算你拆了我的天鵬洞，你們也找不回來你們的軒轅王了。”
天義氣得渾身發抖，就要動手。
老怪物突然插嘴道“小老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好好的，你搶一個剛出世的軒轅王做什麼？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幾個小家夥就是專門負責軒轅王安全的。你這不是給朋友製造麻煩嗎？唉，你看，還連累我老人家辛辛苦苦跑這麼老遠。”
天鵬妖王歎口氣道“我早已猜到可能要驚動前輩大駕，我也知道自己不是前輩的對手，可惜我必須如此，因為這件事關係到我生平最重要的一位朋友。”
老頭猥瑣的臉上突然雙眼放光，興致勃勃的追問道“有點意思，居然值得你天鵬妖王不惜得罪整個軒轅族？跟老夫說說，什麼人有這樣大的麵子？”
天鵬妖王搖搖頭“前輩莫怪，不是天鵬不說，實在是天鵬曾經立誓決不泄露此人身份。”
老頭興味索然，雙手攏在袖子裏竟蹲到一邊看熱鬧去了。口中慢悠悠的說道“小慈子，你們年輕人先練練，實在不行了我老人家再幫你們，好不好？”
天慈看著天鵬妖王鄭重說道“軒轅十八族向來與世無爭，千百年來從不輕易介入正邪妖三道之間的爭鬥。可惜今日妖王挑起戰端，你我兩方一戰在所難免。我們兄弟職責所在，自會全力以赴，得罪之處請妖王多多見諒了。”
天鵬妖王轉頭看了看怪老頭，又看著天慈，無所謂地說道“若沒有老人家出手，隻憑你們三個恐怕還用不著我出手。”
怪老頭一邊伸出手掏耳朵，一邊嘻嘻說道“小老鷹，我老人家是肯定要出手的，你還是小心為妙。”
天鵬妖王眼中異彩一閃道“前輩出手本是理所當然，不過晚輩希望前輩能夠看在往日素識的情分上對我倆位兄弟網開一麵。還有這三位是金霞嶺日月祖師弟子，是我天鵬洞的客人，希望此戰莫要牽連他們。”
老頭抬頭看了看點頭道“好，還加一個，後麵那個小夥子，我也不傷他就是。”說著指了指天鵬妖王身後一個小夥子。
赤星目瞪口呆，是在說我嗎？
天鵬妖王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轉頭豪邁的說道“如此就好。我也答應前輩不傷這三位老家夥性命就是。”
天義大怒仙劍一揚就要動手，一個冷森森的聲音忽然說道“且慢！”
話音未落，一個俊秀的青年排開眾人走了出來，天鵬妖王一愣，此人正是金霞嶺的黃虎。
見黃虎陰沉著臉，先對著天鵬妖王一施禮，開口說道“天王好意我們心領了。不過我們兄弟三人身為天王的客人，豈能坐視敵人上門欺負。更何況不過是幾個糟老頭子，居然妄言要對我兄弟三人網開一麵，實在是可笑之極。”
軒轅戰神似笑非笑，咋咋嘴讚道“有誌氣，比老光頭可有誌氣多了。”
黃虎大怒“老家夥，你竟敢侮辱我師尊！若不叫你知道我金霞嶺厲害，我黃虎誓不為人。”
天鵬妖王眉頭一皺，心想不知好歹的東西，這老怪物你也敢惹。白替你們求情了。也好，你殺了我洞中神鳥，看在日月老祖份上，我不好怪罪你們。這番你自討苦吃，可卻怪不得我了。想歸想，口中還是勸道“賢侄還是退下吧，這位老前輩一旦出手從無活口。你若折損在此，叫我如何向日月祖師交待。”
黃虎聞言更是怒火衝天，冷笑道“天王放心，我有師尊所賜法寶護身，諒這老家夥也不能把我怎麼樣。”說完從後背拔出一把金鐧，口中默念一句咒語，咄的一聲，金鐧突然發出嗡的一聲，一道白光閃過，金鐧已化作一條身長過丈的金黃色巨虎，瞬間與黃虎合而為一，隱隱可見黃虎額頭金色的王字，體內莫名傳出陣陣虎嘯聲，身體周圍流動著淡淡的光芒。
黃虎狂妄的大笑道“老頭，你嚐嚐小爺的拳頭如何！”，隨後奮力揮出一拳，隻聽一聲震天虎嘯，黃虎的臂膀上浮現出一隻巨大無比的虎爪活靈活現的淩空撲向軒轅戰神。軒轅戰神佝僂的身形完全被巨大的虎爪所籠罩。
後麵的虯龍一直在努力思索著這個奇怪老頭的來曆，能夠讓天鵬妖王甘拜下風顯然決非一般人物，軒轅族有這樣一號人物嗎？一時分神竟來不及阻攔三弟黃龍冒冒失失的出頭。此刻見黃虎竟使出自己的殺手鐧，心中突然極度不安。細看對麵一臉懶洋洋的老頭好像絲毫沒有意識到殺身之禍即將降臨，隻是突然撓了撓頭。虯龍好象被天雷擊中一般，突然想起幾百年前師尊無意中提起的一個人來，大驚之下顧不得許多，口中疾呼“前輩手下留情。”同時竭盡全力飛身上前去拉黃虎。
眼看虎爪已觸到了老頭的眉毛，半空突然一聲霹靂，虯龍已經跌跌撞撞拉著黃龍退後數丈，再看怪老頭手中突然多了一頭正垂死掙紮的巨虎，五指正抓在巨虎的額頭，看神情好像提著一隻小貓一般如若無物，見他五指緩緩用力間，伴隨著一聲聲淒厲的虎嘯，巨虎額頭慢慢破碎，白光閃過，老頭攤開手，一縷縷金色的粉末隨風飄散。半空中好像飄開了金色的雪花，美麗異常。
這邊黃虎臉上毫無血色，眼神近乎渙散，映襯的額頭上從發際直到眉心五道清晰的血印格外分明，格外淒厲可恐。看他身軀也是顫抖不止，全靠身邊的虯龍抱持才勉強沒有倒下。顯然軒轅戰神這一抓生生將他體內融合的金鐧抓出，連帶他的元神也受到了重創。
虯龍也是一臉慘白，發髻散亂，胸口衣裳撕破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口中喃喃道“軒轅戰神！”
軒轅戰神古怪的看著虯龍，皺眉道“好小子，居然能從我老人家手中把他救回去，還能躲過老夫一掌，真是後生可畏啊。唉，一時大意，壞了我老人家的名聲。快走，快走，莫讓我老人家忍不住再出一次手。那可就糟糕了，又該壞了一項規矩。”邊說邊沮喪的連連揮手。
虯龍如聆仙音般長出一口氣，匆匆向天鵬妖王一稽首“天王，我三弟重傷急需救治，恕我兄弟告退了。如天王得脫此劫，請務必前往西域落日城與家師一晤。”說完竟不等天鵬妖王回答，祭出一隻鐵碗狀的法寶，隨風變成小屋般大小。虯龍左手一拉身後臉色清白的少年，三人上到碗裏，巨碗象颼風一般迅速消失在空中。
天鵬妖王長出一口氣，歎道“軒轅戰神果然是名不虛傳，雷霆一擊，決無幸存。一擊不中，再不出手。這三個小子實在是好運氣啊。”
身後地鵬王和金鵬王臉色同樣的蒼白，一時間看著怪老頭驚懼交加。剛才老頭雷霆般的出手，以兩人的修為竟然完全看不到一絲痕跡。幾千年來何曾見過如此可怕的高手啊。
怪老頭又恢複了一幅痞癩樣子，垂頭喪氣的說道“老了，這點小菜都沒有吃掉，想當年他們師傅老光頭在老夫手下也要舉手投降，他的幾個小徒弟竟然從老夫手下逃走。唉，老夫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啊！真是沒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