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上心其實人人上心 未明說怎知人人不明
清塵一腳踏進房裏,就看見父親站起了身,微笑道:“回來了。”
清塵點點頭,笑著將手中的盒子往父親手上一送:“娘娘們的賞賜,送給你了!”
“我要這些有何用?”沐廣馳將東西放下,問道:“進宮感覺如何啊?”
“沒勁透了……”清塵說著,往椅子上一坐:“一大群女人,就跟小鳥似的,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攪得我是頭昏腦脹……”長籲一口氣,感歎道:“女人呐……”
“女人呐……”沐廣馳也學著他的口氣,大聲地重複了一遍,然後,嗬嗬地笑起來。
清塵一震,頓時變了臉色,跳起來,對著父親的肩膀一拍:“你啥意思?”
“就是你想到的那個意思……”沐廣馳笑得渾身抖動,又重複道:“這些女人呐……”
清塵惱羞成怒,捏緊了拳頭,繃著臉,大喊一聲:“沐廣馳!”
沐廣馳嗬嗬地笑道:“我的兒,難不成,你還想揍爹?”
清塵哼了一聲,撅起嘴,重重地做下去,扭過身子,不理他了。
“清塵啊……”沐廣馳緩緩地斂去笑容,輕聲道:“你都十七了……這別人到這年紀,都……”他頓了頓,細聲道:“這仗呢,也快打完了,你以後,預備怎樣啊?”
“我已經跟皇上請求卸甲歸田了,但是皇上不允,要我再好好考慮。”清塵看了父親一眼,說:“我們還是做好準備,回東林鎮去吧。”
沐廣馳沉聲道:“那然後呢?”
“你想我怎樣就怎樣啦。”清塵走過來,攬住父親的肩膀:“聽你的話,好好陪著你,孝敬你。”
“你不可能,永遠陪在我身邊的……”沐廣馳悵然道。
“我能的。”清塵緩緩地蹲下來,趴在父親的膝頭,看著父親,微笑:“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
他的眼睛,含著深情和笑意,笑容又是這麼溫柔,話語又是這麼動情,沐廣馳看著清塵,靜靜地盯著這雙眼睛,禁不住一陣陣心酸,顫聲道:“傻孩子……你怎麼可能不離開爹呢……爹也不能耽誤你……”抬手,一下又一下,緩緩地撫摸著他的頭,動容道:“你也長得太快了,要是,永遠都那麼小,不長大,該有多好……”
“爹隻有一個你,隻有一個你了……”沐廣馳說著,漸漸地紅了眼眶:“爹也舍不得你離開……”
他默默地停下手,惆悵而傷感,麵容上滿是心事。
清塵,我不能這樣自私,哪怕,最後一次,還是要辜負你娘的囑托,這一切,我都阻止不了,預感是那麼的強烈,你終究是要離開我的……
刺竹一身汗津津地進了門,將長棍架好,躬身在銅盆裏洗了一把臉,這才轉過頭來,走近肅淳。
肅淳坐在桌前,默默地出神,臉上笑著,嘴裏小聲地叨叨,不知在說啥。
“嘿!”刺竹猛地將臉朝他跟前一送,問道:“想什麼?一副走火入魔的樣子!”
肅淳嚇了一跳,待看清是刺竹,便又偏著腦袋,煞是愜意地開始傻笑,直笑得刺竹都有些犯傻了,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捏住他的下頜,擰過來,鉗緊了,疼得肅淳直叫喚:“哎喲,你幹什麼呀!”
“說不說呀,不說就鉗了你漂亮下巴。”刺竹狠聲道。
“說呢……”肅淳拿開他的手,還沒開口,先就笑了,一副沉浸在甜蜜中不願自拔的樣子,喜滋滋地,又故弄玄虛地說:“你現在,記得清塵的長相不?”
刺竹心裏覺得有些不對,肅淳這樣子,怎麼看怎麼一個花癡……他是單相思啊,可是,清塵是男的呀……刺竹眼見著肅淳在孌童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不由生氣了,甕聲道:“沐清塵,本來就跟你沒關係!”
肅淳一下立了起來,不滿道:“你扯哪裏去了?我是問你,你還記得清塵長什麼樣子麼?”
刺竹瞪了肅淳一眼,沒好氣地回答:“兩個眼睛一個鼻子……”複又重重地強調道:“男人的樣子!”
肅淳登時板起臉來,過了一會,忽地又笑了,巴巴地湊過來:“你仔細看看我……仔細想想,我跟清塵像不像?”
刺竹眨了眨眼睛,慍道:“懶得搭理你……還死不悔改了呢……”
肅淳一下拉長了臉,不高興地擺擺手:“我才懶得理你呢!你什麼都不懂!榆木腦袋一個!”他似乎要說什麼,卻忍住了,一個字也沒說,起身走了。
看著肅淳的背影,刺竹納悶了,肅淳孌童,從前是毫無跡象,這如今也似乎不是,可他對清塵,確實是超乎尋常的喜歡……不對,不是喜歡,是愛慕……連不諳情事的刺竹都看出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這會刺竹想得太多了,腦子都有點亂了。要是被安王發現這樣的端倪,那可如何是好?
好在,清塵沒有這份心思。刺竹歎了口氣,悶悶地嘟嚷了一句:“以後,隻能少讓你接觸他了……”一轉念,忽地想起了肅淳剛才的提問,長得像不像?
刺竹在腦海裏,還是細細地回憶清塵的樣子,他記得,那次他借著給淮王祝壽假裝商議和談,過了渡,在中軍帳內,第一次看到清塵的時候,就有些麵熟的感覺。而第一次那麼近距離的看清塵,是在路邊的涼亭喝茶,清塵的側麵,鼻型和臉型,感覺是那般的熟悉……
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自己為何,又一次次地麵對清塵,感到恍惚?刺竹似乎,找到了一些原因。
他倏地站起身,三步並作兩步,大聲喊道:“肅淳……”
安王靜靜地坐在書房裏,看著衣架上的銀鎧甲。
今天宮裏發生的一幕,在他平靜的麵容下,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沒有人會知道。盡管他要清塵不要上心,可是,他卻是真的無法不上心。肅淳和清塵牽手而立的那一幕,沒有容妃的那一句話,也就是平常,可是,既然被點穿了,留給安王的,就隻有詫然了。
肅淳和清塵,乍一看,沒有任何關聯,一個清秀,一個儒雅,可是細細看來,卻是真的有些相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安王默默地注視著銀鎧甲,怔怔地出神。
忽然,門輕響,刺竹有事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