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歌星婉瑩(1 / 3)

酒後的廣勝站在繁華的街頭,落日的餘暉映照著他變得有些蒼白的臉,讓他看上去就像一個久病初愈的人。

火鍋城還在進著客人,熙熙攘攘。

“生命如一場進行中的盛宴,”廣勝想起了以前在哪本書上讀到過的這段話,“任何人的缺席都不會讓人感覺到有什麼異樣。”這話簡直太正確了……現在的廣勝看不到自己的未來,未來被眼前的景象遮擋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到底應該是一個什麼樣子。

川流不息的車輛流水一樣呼嘯而過。

手中拿著杯,臉上流著淚,

我獨自一人品嚐這滋味,

花兒正入睡,鳥兒排成隊……

躲在那天邊看雲飛,

天空映朝暉,彩雲多麼美,

狂熱的心情真讓我陶醉,

世界多麼美,感動我流淚……

對麵音響店裏傳出一陣婉轉的歌聲。廣勝聳著肩膀聽了一會兒,突然歌興大發,剛想跟著哼哼兩句,結果被一口唾沫嗆住嗓子,發出一聲類似貓叫的聲音。我完蛋了,臉唱歌都唱不出來了,廣勝尷尬地搖了搖頭,抻長脖子繼續聽……這小妞兒唱得可真不賴,如此深情,如此纏綿悱惻,我再練上一百年恐怕也難望其項背,罷了,還是好好聽人家唱吧,學好了回家唱給孫明聽,興許能糊弄幾天好臉色呢。

“手中拿著杯,臉上流著淚……”嗯,好聽,好聽,真他媽的好聽……廣勝感覺這支歌是專門唱給他聽的,大受感動,輕飄飄地穿過車流站在音響店門口,抻著脖子,傻乎乎地往裏麵看。一輛出租車“刷”地停在廣勝的身邊,從後門下來一個光著膀子的光頭,打開前門,順勢把手墊在車門上,哈著腰等裏麵的人出來。隨著一聲矜持的咳嗽,車裏鑽出了紅光滿麵的老七。這家夥好像重新打扮過了,梳著一個鋥光瓦亮的背頭,腋下夾著一隻鼓鼓囊囊的皮包,嘴巴上的一根牙簽一翹一翹,顯得很是滑稽。老七不說話,黃著臉,神經兮兮地看廣勝。

廣勝沒有看見他,依舊抻著脖子聽店裏傳出來的歌聲,一口一口地咽唾沫。

老七沉不住氣了,衝光頭漢子努努嘴:“你他媽眼瞎?”

光頭漢子怏怏地走過來拽了廣勝一把。

廣勝一愣,回頭看見了老七。這小子屬孫猴子的?這麼快又變了一個人。訕笑著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嗬,七哥我真佩服你啊,一天能換好幾身行頭。瞧瞧,一眨眼的工夫,你這又打扮成香港歌星了。這派頭兒拿的,謝霆鋒不換……牛啊,還有跟班兒的給咱開車門。”

“傻逼怎麼說話呐?”光頭漢子攥一把拳頭,拿眼狠狠地瞪著廣勝。

“滾一邊去!”老七把嘴裏的牙簽“噗”地吹到他的臉上,“還不趕緊叫勝哥!媽的,沒大沒小!”

“操,不就是陳廣勝嘛,還勝哥呢。咱們倆挨揍的那天,他整個就是一個縮頭烏龜……”

“少廢話,快叫勝哥!”

“他對得起這聲哥哥嘛……”光頭漢子嘟囔著,很不情願地衝廣勝呲了呲牙,“勝哥好。”

廣勝聽見了他剛才嘟囔的是什麼,壓住怒火,訕笑著搖了搖頭:“你也好啊,兄弟,”轉頭問老七,“吃完飯了?”

老七歪了一下腦袋:“吃完了,沒事兒出來溜達溜達。其實也沒什麼,誰還沒有一頓兩頓的飽飯吃?勝哥,我很想跟你談談。”

廣勝胡亂笑了兩聲,心裏有些不爽,談你媽的頭啊,你他媽的什麼級別?笑道:“今天我沒有時間,改天我好好跟你談。”

“你這是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呢,”老七把廣勝拉到一邊,四下看了看,小聲說:“有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問?”

“說吧,”廣勝聞著他頭頂上散發出的摩絲味道,有點兒惡心的感覺,催促道,“快說,我還有事兒。”

“那好,”老七咽了一口唾沫,“有人議論你,黃三他哥哥死的那事兒是你跟蝴蝶幹的……我說,不能!為這個還跟他們好一頓吵吵呢。”

“去你媽的,”廣勝笑了,“我有那麼大的本事嗎?這樣,你回去跟那些朋友說,那事兒就是我幹的,讓他們去告我。”

老七皺皺眉頭,翁聲甕氣地說:“反正黃三揚言這事兒沒完……可話又說回來了,那個傻逼死了更好,省得在街上汙染環境。”

廣勝按了按他的肩膀:“老七,你哪裏都好,就是嘴巴有點兒毛病,有些話是說不得的,懂嗎?”

老七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我不想跟你強嘴了,你已經走進漩渦裏了,常青和關凱都想忽悠你。算了,好好活著吧都……”

廣勝想走,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拉住老七,沉聲問:“你聽誰說的那個叫阿德的南方人要殺我?”

老七斜眼瞄了瞄光頭:“就那夥計……”轉身衝光頭漢子吆喝了一嗓子:“老疤,過來!”

光頭橫著身子晃了過來:“是不是問阿德的事兒?”轉向廣勝道,“別害怕,他進去了。”

老七神情曖昧地瞪了光頭漢子一眼:“勝哥怕過誰?會說句你就說句,不會說就他媽給我夾閉著,一邊兒涼快去!”

廣勝搖了搖頭:“沒什麼,都他媽開玩笑呢……阿德也是,說那麼大的話幹什麼呢?”

老七想說什麼,嗓子咕唧兩下又咽了回去,搖搖頭,拉著光頭漢子跳上車走了。

廣勝吐一口唾沫,剛要挪步,一輛黑色的奧迪車錯過老七的出租車,貼著廣勝的身子停下了。

常青開門從車上下來,遞給冷眼看著他的廣勝一根煙,微微一笑:“勝哥,打聽個事兒……凱子真的沒在你那兒?”

廣勝接過煙夾在耳朵上,搖搖頭:“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

“聽這意思,你沒見過他?”常青鷹一般的眼睛直刺著廣勝的臉,“不要撒謊,撒謊會出人命的。這是真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怒火在廣勝的胸口一點一點地聚集。

“沒什麼意思,”常青湊上前來,貼著廣勝的耳朵說,“有筆帳我得跟他算算,如果你見著他,就讓他過來找我。”

“我沒有那些閑工夫,”廣勝往後退了退,冷笑道,“你見著他也告訴他,我也挺想他的。”

“你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常青歪著腦袋看廣勝,脖子上掛的那條拴狗鏈子一樣粗的項鏈,在陽光下泛著屎一樣的黃光。

“是嗎?你感覺我很有意思?那就對了,大家都一樣。”廣勝同樣斜眼看著他,心想:這小子混成個人物了……別急,你這德行是做不得大哥的,有那派頭沒那素質。廣勝覺得自己這個判斷一點兒也不惡毒,他似乎看到了常青的將來,將來他一定會落魄街頭,為萬夫所指。

幾個行人納悶地往這邊踅摸,好像以為這邊有什麼熱鬧可看。廣勝衝他們吹一口氣,有些無賴地聳了聳肩膀。

常青把兩隻胳膊抱在胸前,眼睛盯著廣勝看了一會兒,“噗”地把嘴裏的煙頭吹出去老遠,扭頭走了。

“勝哥,今天沒上班,這麼悠閑?”健平摟著一位花枝招展的姑娘從音響店裏晃出來,衝傻愣著站在那裏的廣勝笑。

“健平?”廣勝怔了一下,呼出一口濁氣,上前捅了捅健平的肚子,“哈哈,又挎上美女了這是?”

“別亂說,”健平鬆開姑娘,拉廣勝走到一邊,“弟弟我打譜吃她的軟飯呢,這女人怪有錢的,聖羅蘭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