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仍然無話:就連她也不知道是幾天,甚至,她從來不知道他要出門幾天。
“好像是三四天,不過奴婢也是聽別人說的,具體幾天肯定是王妃最清楚。”替小楚穎拿小玩意兒來的丫環說道。
江明月淡淡地回:“具體沒定,得看王爺在外麵的情況。”
說這話時,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想起了昨夜,昨夜的電閃雷鳴,風狂雨驟,還有他平淡而深沉的目光。
原來他是要出門了,但他為什麼沒說,為什麼沒說呢?
“這王爺也不好當,下雨路滑,車啊馬的怎麼方便出門!”劉嬸歎息著說。
江明月沉默著,看著小楚穎玩泥人,不知在想著什麼。
她果真陪了小楚穎一天,直到晚飯後才回長隨院。夜空上有了星辰,意味著終於天晴了——他在外麵,大概也可以方便一些吧。
她擔心他,想念他,卻又懷疑他。
想念無法製止,懷疑也無法消除。
以往這樣的情形不是沒出現過,隻是她習慣性地幫自己打消所有疑慮,然後躲進龜殼逃避。
這一次……
一夜的輾轉難眠,直到天明時分,她終於做出決定:去找綺紅,將楚豫在京城的過去問個清楚明白。
未知的恐懼有些時候比已知的災難還要難熬得多,她決定豁出去了。
如果楚豫有王妃,她要弄清楚他和那個王妃到底為什麼分開;如果他沒有,那一切都是誤會,她將不會再對楚豫有半點猜疑。
雨後的空氣裏,混著青草與泥土的氣息,江都的正街上鋪了青石板,所以剛過去的大雨並不妨礙街上的熱鬧,隻是石板路上比平常多了許多泥,要小心些走,便讓轎夫的速度比以往慢了許多。
江明月獨自一人坐在轎中,聽著外麵的吆喝聲、討價還價聲,有一種奔赴考場的緊張,但有的時候,卻又是平靜的。
她讓轎夫往金宵閣去,那是綺紅曾經說過的她所在的地方,但金宵閣有多遠,她並不知道。
隻能在轎中等著。
終於,她聞到了街上淡淡的熏香味,暖暖酥酥的,像是閨閣中會燃的。
她將車簾挑開一絲縫看向外麵。
這一條街上很安靜,行人隻有三三兩兩,兩旁閣樓大門緊閉,門兩旁掛著紅紅的大燈籠。
“王妃,到了。”一名轎夫說道,轎子也在一座兩層樓閣前停了下來。
“金宵閣”,牌匾上三個金色的大字閃閃發光,顯示這是家規格不低的青樓,牌匾下的門同樣緊閉。
青樓妓館最紅火的時候在晚上,在半夜,笙歌豔舞、溫柔繾綣到夜深,早上當然是最安靜的時候,此時無論是留宿的客人還是漂亮的姑娘們都在熟睡著,直到午時他們才紛紛醒來,姑娘們打扮打扮,開始下午的生意。
“去敲門。”江明月在轎中開口。
轎夫過去了,在大門上敲了好幾聲才聽見裏麵的應聲,隨後一個小廝將門打開,睡眼惺忪地問:“客官,您晚點過來,現在還沒開門呢!”
轎夫遞給他一錠銀子,“你們這兒有個姑娘,叫綺紅的,讓她出來一下。”
看見銀子,小廝馬上就清醒過來,眼睛都亮了,再聽轎夫的話,他卻愣了愣,先接過銀子立刻收到懷中,隨後才回道:“人呢,不是我不願替你叫,而是我也沒辦法,那綺紅姑娘人是長得好看,可就像那文人說的‘紅顏薄命’啊,前兩天她到趙員外家去,拉車的馬中途發瘋,把她給摔死了,她沒家人,還是我們老板給安葬的呢。你要見的話,墳就在西邊的荒山上。”
轎中的江明月將這話聽得清清楚楚,立刻就掀起轎簾從轎中出來。
“你說她乘馬車時摔死了?”江明月走到小廝麵前問。
在這種地方見到女人、還是氣質衣著十分不凡的女人讓小廝很訝異,但江明月那一出轎子的氣勢壓住了他,讓他心懷敬畏,很快就回道:“是,我說的話千真萬確,那馬好好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突然發瘋了,到了街上撒丫子跑,車夫嚇得跳下了車,綺紅姑娘就被甩下了馬車,正好滾下台階,撞到頭,當場就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