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沉默了一瞬，知道虎牙說的隻是個笑話，不管他之前打算問自己什麼，既然現在不想說，也就罷了。對於目前自己糟糕的身體情況，陳少心知肚明，這一次，自己恐怕是在劫難逃了。那些曾經宏大，曾經渺小，曾經虛妄，曾經真實的各種願望，諸多理想，刹那間似乎全都煙消雲散。
他也曾發下宏願，要擊敗“十聖”，結果“十聖”中的墮落金剛隻是微微抬手，他就陷入如此境地。他也曾遙遙幻想，一個溫馨而簡單的家庭，卻又與家中長輩不和，黯淡離家。他也曾做過夢，夢見自己成為了“九刀流鬼泣”，站在世界的最高點上，但那終歸隻是個夢。他也曾……
臨死前，陳少的思緒反倒格外清晰。人死燈滅，他這一生轟轟烈烈，也為了理想未來熱血奮鬥，雖然沒有成功，但卻至少努力過，他也沒有多少遺憾。隻是他心中有件事一直放不下，必須做點什麼才行。
陳少目光上移，轉到虎牙手上的黑刀。虎牙見他臨死前還念念不忘這把刀，再說陳少畢竟救過他，他也不好意思在別人還沒死的時候就把他人之物據為己有，彎下腰把黑刀輕輕放到陳少手上。
“嗬嗬。”陳少艱難地笑笑，摸摸這把黑刀，眼神迷離，不知想到了什麼。虎牙也坐在地上，陪伴這個可能是哪個世家豪門的公子哥走完他人生的最後一程。陳少突然開口道：“喂，你覺得，我這刀怎麼樣？”虎牙聽到這個問題，聯想到之前李萬那石破天驚的一刀，在瞅瞅地上那深不見底的大裂縫，真心實意地讚道：“這刀簡直就是帥到掉渣！”
“其實我知道，”似乎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陳少的臉色紅潤了起來，說話也不再咳嗽了，“你在這裏陪我走完我最後的一段路，一是確有幾分情意，二是想趁我死了後拿走這把刀。我說的對麼？”虎牙臉皮厚實程度堪比城牆，毫不扭扭捏捏地直接就承認了：“是。”想了想又覺得這樣說似乎太打擊這個垂死的公子哥，虎牙又補充道：“反正你死了的話，肯定是用不了這把刀的。既然這樣，刀還不如留在我這個活著的人手上。”
陳少輕聲道：“你這話倒說得沒錯。但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虎牙摸了摸腦門，有些不好意思：“我沒讀過什麼書，還真沒聽過這句話。”
陳少歎口氣道：“此刀乃是世上最強兵器之一，人人都欲得之。你不過一小小少年，身懷如此重寶，卻沒有保護它的能力。所以你若真的有這個打算，我奉勸你一句，這刀隻能給你帶來災難，還是敬而遠之的好。”虎牙一想，倒也是這個道理。比如說，那個被埋在地底下的死光頭為了搶刀，又追上自己，那怎麼辦？為了小命著想，這把刀的主意自己還是不要亂打的好。
過了一會兒，陳少又開口道：“小孩，我記得你。在金帝網吧的時候，齊四為了替他一個手下報仇，帶了很多人來網吧找你麻煩。那時候是我幫你打發他們的。你欠我個人情。”原來網吧那會兒，那些人是衝著自己來的！虎牙恍然大悟，不過他倒記得那些人是來對付陳少的，不置可否地笑笑。
陳少又接著道：“武藏準備拿你祭刀，刀臨頭上，也是我救的你。你欠我一條命。”這話倒是不錯，虎牙也不否認，點點頭表示的確如此。
陳少淡淡開口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把這個人情和這條命還給我。”虎牙斷然拒絕：“還人情可以。還命絕對不行！”
陳少微笑起來：“這也就是打個比方的說法，我也還沒那麼白癡，讓你這樣一個認識沒多久的少年還命。不過我的確是有事要拜托你，希望你能答應。”虎牙認真道：“這得看什麼事。如果太危險，請恕我無法答應。”
“很簡單，”陳少眼睛中有光閃動，“請你帶著這把黑刀去湖北一個名叫竟陵的小城市。”虎牙有點詫異：“就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