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涯的整顆腦袋被人一槍打爆，好似一個爛西瓜，紅的，白的，全都湧了出來。虎牙目眥欲裂，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哐當”一聲跪了下去。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殺手不是已經被自己解決了麼？事情不是已經告一段落了麼？可，可是，可是為什麼，老師在最後這個時刻，還是會死？
“是狙擊槍！”識海中的李萬嚴肅地開口道，“從對麵那棟樓射過來的。初步估計是M107式狙擊步槍。十二點七毫米彈藥。一千五百距離下專業狙擊手打固定靶，命中率接近百分百……”
“這些我都不想知道！”虎牙在意識之海中狂吼起來，“我隻想知道，我老師他，他，他還能不能活過來？我知道你有辦法的，你肯定有辦法的。你不是常說你多麼多麼牛B，多麼多麼強大麼？我相信，我全都相信。所以，你肯定有辦法的。對吧？對，對了，我知道你需要我的生命和靈魂當報酬。沒關係，需要多少你盡管拿去就好。隻要能救他，隻要能救他！”
李萬攤了攤雙手：“我隻能救活人，不能救死人。你自己也看到了，你老師腦袋已經碎成這個樣子了，神仙也救不了。”虎牙怒道：“胡說，胡說！你肯定有辦法的，肯定有辦法的，肯定有辦法的……”說到後麵幾句，虎牙已經帶了哀求和哭腔。
李萬搖了搖頭，平靜地道：“我沒辦法。”聽到李萬如此斬釘截鐵，不留絲毫餘地地回答，虎牙也知道自己是癡心妄想：明明老師就在自己眼前被一槍爆頭，可自己偏偏卻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做不了！
可是，為什麼會是老師呢？為什麼會是老師？就算那個殺手有同黨，他的目標也應該是自己啊。老師一輩子教書育人，雖然脾氣倔了點，但還不至於鬧到被人請職業殺手殺掉的地步。那麼，肯定就是自己的原因了？對，肯定就是自己的原因。
虎牙一邊怨恨自己，一邊痛哭著向已經成為屍體的吳涯磕頭請罪。此刻他的腦袋中全是悲傷自責，連往日十分之一的精明也沒了。但意識之海中的李萬也沒閑著，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他代替了虎牙以往的角色，一步一步分析著事情的發生及走向，並把自己的推測說出口，讓虎牙自己判斷。
“以子彈的軌跡來看，殺手開槍的位置與窗戶和你老師所在的位置是一條線。這也是為什麼老師被綁在藤椅上，並放在那個位置的原因。我們假設殺手是來殺你的，屋內有一人近距離動手，另外一個狙擊手遠距離躲藏。狙擊手的打算是，萬一同夥失手，也有第二方案。當你走近你老師，打算解開綁著你老師的繩索時，殺手就會進行遠距離狙擊，百分百精準爆頭，直接一槍兩命。”
“殺手的計劃本身倒沒什麼破綻。不過他沒想到你會在來這裏之前先給陳錦繡打電話。在你剛才與那個瘋子貼身肉搏的時候，我想陳錦繡派來的人也已經趕到這裏，並在最快時間內逐步控製周邊公寓以及所有有可能對這間房子造成威脅的位置。看來那個殺手藏身的地方也快要暴露了，所以他才不得不在你還沒有走過去的時候，先一步開槍，把吳涯打死……”
“李萬，”虎牙麵如死灰，狂躁地喊道，“我的頭很疼，能不能麻煩你不要再說了？”李萬完全能理解虎牙此刻的心情，識趣地閉上嘴。
陳錦繡派來的人果然很快就到了。不過看到吳涯被人用狙擊槍一槍爆頭，這些人也沒了主意，急忙再次給陳錦繡打電話，報告事情最新進展。陳錦繡吩咐他們不要妄動現場任何東西，並馬上給市警察局打了一個電話。
警察也很迅速地趕到這裏。保護現場，收集證據，處理屍體，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虎牙一直低著頭跪在離藤椅幾米遠的地方，茫然地看著那些陌生的臉孔來來又去去。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陳錦繡派來的人和那些來查案的警察都沒有把他拉起來，也沒有把他趕出去，甚至沒人來問他話。
虎牙也不在乎這些，他什麼都不在乎，因為他在乎的人中有一個已經永遠地離他而去了，就在這裏，就在他的麵前。他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隻能跪在這裏，向那個和藹的老爺子一遍遍地說著那三個字：
“對不起。”
虎牙就這樣跪在那裏，不言，不動，不飲，不食，不理會外界發生的一切，雖然藤椅上老人家的屍體已經被帶走了。他還是跪在那裏，仿佛還是看見老人家笑嗬嗬地坐在藤椅上，滿臉慈愛地望著他。
不知道跪了多久，虎牙終於在又餓又累，體力全無，心神哀傷到極點的情況下，暈了過去。一直輪班默默守護著虎牙的劉星和老洪立刻把他送到了早已聯係好的醫院。
陳家別墅。
陳錦繡心不在焉地盤腿坐在沙發上，翻看著早已翻過好幾遍的時裝雜誌。手機響起，陳錦繡吸了口氣，拾掇了一下心情，慢慢地摸出電話，盡量平靜地開口道：“怎麼樣？”手機那頭是老洪沉鬱的聲音：“小小身體方麵沒有大礙，醫生說隻要休息幾天就行了。不過這次他心神方麵受創不小，短時間內可能都無法恢複。”
想了想，陳錦繡悶聲道：“吳涯對小小很好，一直是把他當孫子一樣看待的。老先生因他橫死，他心中自然會有一道坎。不過，小小他是個男人，隨著時間流逝，我相信他總會跨過這道坎的。對了，凶手那方麵有什麼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