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但鳥飛已過無餘痕,唯有碧天青。或白雲深掩,罡風勁裹,玄鶴高鳴。眼裏空空如也,心底自分明。做個仙塵客,遊子無情。
自是人生逆旅,暫花棲枝上,雁宿魚汀。任飛金走玉,似掣電流星。走諸天,萍蹤何去,論修仙,一氣化三清。空回首,天涯望斷,地角曾經。
——擬作《八聲甘州?仙塵遊子》。
當時李詩劍夫妻進入禪堂,翠姑恰好已經迎上前來。此時三個人三顆心中,都是有千般滋味,又都是一味相同,就是有點兒酸。
翠姑忍住心情,雙手合什,平靜地念了一聲佛:“阿彌陀佛!李師兄別來無恙!”
李詩劍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口中囁嚅道:“師妹一向可好?”
翠姑淡淡一笑:“有勞師兄掛懷,尚好。師兄來意,我已盡知,陸師侄先前已經跟我說過了。請師兄轉回,見了厲老師,替我問他老人家安好!”
李詩劍無言以對,便乖乖地轉身要走,薛小妹卻是酸酸地來了一句:“姐姐果然是個美女啊!”
翠姑又是淡然一笑,合什道:“薛姐姐何嚐不是大美女?!”
李詩劍聽得心裏難受,就向薛小妹道;“小妹,我們走吧。”
薛小妹有些悵惘地道:“喂,丈夫,我們走,還有陸師侄呢。”
陸三丫道:“李師叔、薛師叔,我還沒見到小棒兒,暫時就不回去了。”
李詩劍聽了,默默想著:沒見到小棒兒,看來我們也不宜轉回去啊;隻是我們夫妻怎麼好留在這緇衣寺,讓翠姑她心裏難受呢?
罷了!我隻說轉回去,卻帶上妻子,就在這廣明世界裏,且做個仙塵遊子,到了三丫得見小棒兒之後,再約齊了一起回九重天世界,去見厲老師吧。
想到這裏,李詩劍默默地拉著薛小妹的手,出了緇衣寺。
陸三丫本來想說什麼的,但見眼前空氣一片靜默,李詩劍夫妻轉身無語而去,翠姑默默地隻雙手合什,步行於後,無言相送,就把自己想說的話給忘記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倒是翠姑,送李詩劍夫妻到了門口時,便止步不前。
李詩劍回過頭來,也雙掌合什,道了一聲“珍重!”
翠姑道:“阿彌陀佛,門外即是紅塵,李師兄和薛姐姐慢走,恕不遠送!”
李詩劍想說什麼,薛小妹卻是用力地握了一下李詩劍的手,李詩劍心中一驚,如夢初醒似的,終於是什麼都沒說,與薛小妹飄然去了。
卻說翠姑,送走李詩劍夫妻二人,強自回到禪堂坐定,就覺得渾身無力,如同經曆了一番大劫一般,呆呆地坐了半晌,終於,那美目中緩緩流下兩痕清淚。
背後有一人伸過手來,將一方手帕,拭了翠姑之淚,卻是陸三丫。陸三丫也是無語,默默地在翠姑身邊盤坐下來,不知如何才能安慰得了這位師叔。
突然間,翠姑低聲吟哦:石上泉鳴,林中鶯唱,風裏雙燕身輕。盡說何事,飛過舊長亭。多少呢喃軟語,商量看……
語聲幽怨,翠姑突然失聲嗚咽。
陸三丫心中發酸,眼中也就噙了淚,卻又努力鎮定,欲安慰翠姑。
翠姑止了哭,說道:“三丫,不必勸我,我哭過這一回,再也不會為他流淚了!我自從得了無根大師的定情珠,做了這邊的聖姑,今後是必不會再為誰動情!若是還有人能打動我心,除非是無根大師,他若複生,我感念他的恩德,做他的老婆也未嚐不可。”
翠姑這麼說,也是料定無根大師是不可能複生的,這麼說不過是表明心誌,婉轉答對陸三丫的勸慰之語罷了。
陸三丫情知翠姑之痛,當即說道:“師叔,我倒真希望那無根大師真能複生啊。”
其實陸三丫也知道那無根大師複生,隻怕是猴年馬月才可能有的事情。
不說緇衣寺東跨院這邊,且說李詩劍拉著薛小妹出了緇衣寺,一時間茫茫然不知往哪裏去,薛小妹倒是知曉李詩劍的心頭混亂,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漫無目的徒步行去。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到了何地,但見所過之處,大城小鎮,俱都張貼著海捕文告,通緝李詩劍,附帶捉拿薛小妹——
如今李詩劍夫妻早已是這廣明世界裏的名人了!所到之處,俱有人追蹤,妄圖捉拿!要問是誰炒作的?那就是明宗法堂。
李詩劍與薛小妹最終還是鑽入桃源珠內,駕馭桃源珠飛行,這才相安無事。
到了這一天黃昏時候,遙遙地,西方天空中已經出現了星群,東方則是月出東山。
李詩劍感覺心中有一種疲憊感,這才停了桃源珠,夫妻二人對坐。
那姚幫興和楊壽永兩個,眼見這一天來,李詩劍夫妻二人臉上都有不快之色,自然不敢打擾,乖乖地躲在李詩劍指定的房間裏,修煉去了。
薛小妹幽幽地道:“喂,丈夫,你心裏還是放不下那個翠姑啊!”
李詩劍聽得一驚,當即說道:“小妹,你別多想。當然啦,回想到往事,那一幕幕,我不傷感是不可能的;隻是,我和她,終究是渠會無緣,何況,我也不是濫情之人,如今有了你,夫複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