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承司令員說:“晚九時發起總攻。不能再拖,久拖不利,馬法五已將斷糧。”

王定南擔心地望著司令員和鄧小平政委說:“一打起來就難以控製,所以擔憂。”

劉伯承司令員明白王定南的意思,他立刻拿起話筒叫陳錫聯:“你是陳錫聯嗎?我是伯承,你要很好地配合爭取高樹勳起義的工作。嚴格約束部隊。”

陳錫聯問:“那我們還打不打?”

劉伯承司令員說:“打,猛插新八軍和三十軍結合部,割斷三十軍和新八軍的聯係。對高樹勳新八軍是‘攻而不動,打而不痛’”。

陳錫聯說:“攻而不動,等於不攻,打而不痛,等於不打。”

鄧小平政委聽見接過話筒說:“攻而不動是虛張聲勢,打而不痛是槍口炮火朝天放。明白嗎?要嚴格約束你的部隊。”說罷放下話筒向王定南說:“這精神可以向領導小組私下透露,但要嚴防反革命分子的破壞。並向高樹勳將軍說明,我們隔開新八軍和三十軍,為的是解除新八軍後顧之憂。”

王定南轉身就走。

現在路程很近,前線指揮部距高樹勳所在的馬頭鎮隻有二十裏路。王定南迎著朝陽,匆匆走進起伏不平的丘陵地帶,越過平漢鐵路。溫和的初冬的陽光,大地泛起的泥土的香氣,這一切多麼美好啊,如果沒有戰爭,滏陽河套的楊林、柳林、果樹林,嚴冬過後會春意盎然。都是因蔣介石的倒行逆施,再次把戰爭災難強加在人們頭上。高樹勳是該邁出決定的一步了。他了解高樹勳的急切心情和諸多顧慮。但是劉伯承司令員和鄧小平政委是真誠的,親自和縱隊司令員通話,使這一工作得到保障。他就擔心會出現韓信襲擊齊王的故事。打紅了眼的時候,會玉石俱焚,什麼都不管不顧的。此時稍有不慎會前功盡棄。他現在更深地體會到劉、鄧急切的心情和李達參謀長殷切的目光的含義。因為總攻就要發起,雙方旗鼓相當,十二萬人的大會戰就要開始。高樹勳帶兩萬多人起義過來,立刻就會改變戰場上敵我態勢。

王定南充滿了信心。劉、鄧辦事認真,雷厲風行,說一不二,使他感到無限欣慰。從南召出發,長途跋涉,奔走於伏牛山和太行山中,越過萬水千山不足稱道,隻為高樹勳起義成功,使蔣介石挨當頭一棒。

第二天清晨,又有一個人急匆匆走向縱隊司令部。來人正是王定南。他被立刻送到縱隊司令部,又被縱隊司令部專程送到峰峰前線指揮部劉、鄧跟前。

王定南激動、興奮。隻有大功告成的人才有那種心情洋溢在臉上。這兩天的連天猛攻,打得敵人動魄驚心。高樹勳迫不及待地讓王定南來見劉伯承和鄧小平兩將軍。

王定南向劉伯承司令員、鄧小平政委報告:“高樹勳決心起義。”

這句話一出口,像春雷滾過冰封的大地,使得司令部裏所有的人都轉過頭來,投來驚奇欣喜的目光。這一刻連電話鈴聲都停止了,人們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王定南臉上。因為現在正是關鍵時刻。從這一夜看來,全線都在拚死衝殺,敵人是拚命固守,傷亡不斷增多,每分鍾都在流著生命的血液。王定南這個消息太振奮人心了。

梁近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王定南說:“我見了高樹勳,把首長的話原原本本地轉告他,他完全同意。現在他最關心的是家屬問題。我告他已報請中央轉告新四軍軍長陳毅速辦。高樹勳非常感動,感激地說:‘共產黨辦事認真,雷厲風行。我立即起義,走革命的道路。’”

劉伯承司令員向王定南說:“新四軍四師師長張愛萍同誌已來電,高夫人和你的愛人唐宏強,已經被接出徐州,安全地轉到解放區了。”

王定南聽了也是一驚,他沒想到這件事辦得這麼迅速而妥貼。高樹勳夫人和他的愛人唐宏強已經脫險,轉到了解放區,這消息會促使高樹勳感激並堅定起義的決心。

鄧小平政委看了李達參謀長一眼說:“你親自出馬去走一趟。代表司令員和我去看望高樹勳將軍。高多謀少斷,遇事遲疑。你去會使他堅定決心。這也是個規格問題,該進行高層接觸了。”他望著司令員,征詢對方意見。

劉伯承司令員完全同意政委這一決策,高興地說:“非常之事、非常之時,這樣做作用更大。這是關鍵的一步。”他向李達參謀長說:“代我和政委向高樹勳將軍致意,你全權處理,可以把具體事項定下來。”

李達參謀長向王定南說:“走,事不宜遲。”

一輛小吉普車載著身著便服的李達參謀長,後邊是王定南和警衛員,從峰峰前線指揮部開出,穿越頗不平坦的山路,開出車騎關,越過平漢鐵路,馳向滏陽河橋我前沿陣地。

陳錫聯關心地問:“帶多少部隊?”

李達參謀長笑笑說:“孤身一人,不帶一兵一卒。”李達參謀長下車,風度蕭灑自如。

揮手向陳錫聯告別。

陳錫聯不放心地說:“我作好準備,隻要槍一響,我就衝過去把你搶回來……”

李達參謀長笑著說:“不用,這不是去赴鴻門宴,我不是劉邦,高樹勳也不是項羽。我和高樹勳原在一個部隊,他是二十七師師長,我是一個連長。這次是去走親威。”

李達參謀長通過哨位時見到柱子。

柱子一見驚得呆了,參謀長怎麼來到他的前沿陣地上來?這是最前邊,對方炮火和機關槍射程都夠得著,在這裏待著是危險的。他站在那裏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看到昨天過來的那個人,隻是萬萬想不到是大軍區參謀長,這樣大的幹部隻身來虎狼之穴,單槍匹馬去闖敵營,這是九死一生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