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時夜色已濃,她記不起自己是怎麼離開北郭侯府的,又是如何同他們分別的,望著街道兩旁燦爛的燈火和熙攘的人群,突然覺得一絲清冷席遍全身,自己終究不能融入這個火熱的世界,仿佛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自己隻能是一個孤獨的局外人。
與大哥再次相逢,是愉悅的,兩人一直默契地對當年各自不辭而別的原因保持沉默,仿佛分別從不曾發生過一般,無需困擾更無須解釋,那般瀟灑自如談笑風生,可自己卻在這沉默中漸漸感到了疏離和淡漠,隱約發覺有一道無形的牆正阻隔在兩人中間,或許那隻是錯覺,但自己清晰地發現原來兩個人之間也不過淺淺的相識,沒有過多的相思,沒有衝動的言語,平常無奇,似友人似相知,也不過僅比路人好上一些罷了。
可能是自己期待得太多,實際上與大哥真正相識也才不過短短幾日,且時隔三年,又何來情愫?一切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結果罷了!她自嘲地嗤笑出聲,再看向天邊懸起的清冷新月,一滴清淚悄然滑落!
“我倒是好奇,是誰能得到山神的青睞,竟還為他如此傷神?”
影木驚愕地循著聲音看去,果不其然一眼便在人群裏看到那張記憶中絕美妖冶的麵龐,披散的白色長發在燈光下散發著月色般的柔和光芒,雌雄莫辯的美在人群中顯得格外耀眼,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望,此人不是不凡又是誰。
隻見他雙手抱胸,手裏拿著的烏黑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搖著,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媚眼如斯地看著影木,仿佛輕易便猜透了她的想法,“獨自默默流淚可不是聰明女人該做的事!要知道,女人的淚水沒了男人的嗬護可是一文不值的!”
是啊!自始至終都隻是自己的心思,他人又如何知曉,暗自傷神倒顯得有些可笑了。
影木在心裏默念著不凡的話,忽然感覺自己竟如斯自作多情,不由得嗤地一聲再次自嘲出聲,心情卻好了許多,心中的落寞也淡去了幾分。也許時間的流逝和相逢的機遇真的可以改變很多,當初在藥王穀外先是被他劫走,接著第一次嚐試到當人質的滋味,最後還差點成為他的手下亡魂,最初對不凡不僅僅是厭惡、痛恨那麼簡單,可此時此刻他的出現倒讓自己突然產生了一絲被安慰的感覺!
不凡抬腳朝影木走了過來,不顧街上絡繹不絕的人群伸手就將影木拉入懷中,低下頭輕聞她身上那獨特的氣味,淡淡清香令人不覺沉醉,他在她的耳旁溫柔而戲謔地說,“我的美人,就是這種味道,特別!記住了,你可是我看上的,如此為他人傷感可是會令我難過的!”
他突然的親昵早已使得路人紛紛側目,路過的幾個一直緊盯著不凡容貌的少女見此,紛紛紅著臉別扭地轉開去。影木眉頭緊皺,臉上一熱急忙伸手將他推開,剛才對他產生的一絲好感也蕩然無存,冷聲道,“請你自重!”
不凡發覺了她臉上飛過的緋紅,朗聲笑了起來,繼續搖著烏鐵扇子道,“還是這副小女兒姿態看著誘人!”
影木冷哼一聲,不置可否,轉身就要離開。然不凡緊隨其步走在了她的身旁,與她並肩而行。
“不要跟著我!”影木不耐煩地瞪了一眼不凡。
不凡眉頭一挑,調戲般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倒是多情,我不過是正好和你同路,這街上熙熙攘攘的路人莫非都是跟著姑娘的?或者說你希望我跟著你?”
影木臉頰微燙,想要反駁奈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第一次遇到如此厚臉皮又無賴的人,心裏升騰起一種無力感,索性不再理會,直接轉身繼續走,愛跟就跟著吧!
卻不想不凡下一刻卻伸手握住自己的手,將自己拉到一個賣穗子的小攤前,影木哪裏與一個男子如此親密,臉騰地紅透了,掙紮著想把自己的手掙脫出來。不凡感知手中傳來細膩溫暖的觸感,心田飄過一股奇妙地柔軟,讓他忍不住嘴角上揚,竟有些貪戀這美妙的感覺,不僅沒放開她,反而越發握緊了她的小手。
他看了一眼那小攤上的穗子,親手選了個串有一粒朱紅相思豆的月牙白穗子塞到了她的手中。穗子上那一抹明豔的朱紅色在白色的穗繩上顯得格外嬌豔耀眼,如一個美麗的精靈輕易便將人的目光吸引住。
影木怔愣地看著手中多出來的那根美麗的穗子,一時出了神!
“客官可真有眼光啊!”小販見不凡一下給自己丟了個銀裸子,頓時笑得眉開眼笑,“這可是我這裏最好的一個穗子,就說這相思豆可是難得的緊,配上這上好的月牙白穗子,正應了那句‘白首不相離,紅豆最相思’啊!正是送人的好東西!”
不凡聞言一笑,又丟了一個銀裸子給小販,“說得不錯,賞你的!”
“謝謝客官,謝謝客官!”小販接到銀裸子更是笑得喜笑顏開。
影木這才回過神來,急忙將那穗子塞回去,可不凡哪裏會接,直接閃了身就避開了她的手,同時往前走去,仿佛並不曾看到影木想要歸還穗子的動作。